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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九十九章 长亭古道丢手绢


    范闲握着手中的诗卷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言语前夜与庄墨韩一晤料不到竟然是最后一面那夜虽然已经现庄墨韩的精神不如去年但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一代文坛领袖竟然会如此突兀地与这个世界告辞。
    庄墨韩的遗言便是要将这本他此生最后一件工作的成果交给范闲其中隐着的意思并不简单。
    此时在上京城外送行的官员们也渐渐知道了这个惊人的消息一股哀戚的味道开始弥漫在官道四周而更多的北齐官员则是将目光投向了范闲那目光中带着警戒带着愤恨带着一丝狐疑。
    范闲明白北齐人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庄墨韩这一生唯一的污便是自己亲手染上的但此时斯人已逝他心头也有些微微黯然下意识里便将那些神情复杂的眼光全数过滤干净。
    正思忖间城门口那辆马车终于很辛苦地驶了过来在官员们的注目中来到使团车队的后方那辆马车厢木有些微微变形着吱呀难听的声音可想而知车厢里一定载着很重的事物。头前庄家来报信的那位家丁引着范闲来到马车前颤抖着声音道:“范大人老爷遗命请先生将这车东西带回南方好生保存。”
    众人还没有从庄墨韩的死讯中清醒过来就看着这一幕悲伤之余也不禁有些好奇庄墨韩临死之际犹自念念不忘要交给范闲的究竟是什么。
    太阳正是刺眼的时候。范闲眯了眯眼睛掀开了马车车厢的厚帘却依然止不住被里面地物事晃了晃眼睛。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
    虽然马车里没有美人珠宝但依然让范闲有些惊讶与感动这是整整一马车的书想来是庄墨韩这一生的收藏以那位老人家的地位身份不用去翻都可以猜到是一些极难见地珍本孤本。
    那位庄家家丁在一旁恭谨递上一本册子道:“范大人这是老爷亲自编的书目后面是保存书籍的注意事项。”
    范闲叹了口气。将帘子放了下来拿起那本书册认真翻看着如今的年代。虽然印刷术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印书依然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遑论这么整整一车厢。念及老人家赠书之举他的心里无由生出些许感动此时又听见那位家丁悲伤道:“老爷赠大人书籍。还望大人好生保存。”
    范闲知道这句话是这位家人自作主张的却是很诚挚地拱手行了一礼郑重道:“请这位兄台放心。即便我范闲死了这些书籍也会继续在这个世上流传下去。”
    此时四周的北齐官员已经围了过来看清楚了马车上堆放的是书籍这些官员都是从科场之中出来地人物怎么会不知道这满满一车书籍的珍贵众官都料不到庄大家临死的时候会将这些自己穷研一生地珍贵书籍交由南朝的官员不由大感吃惊还有些隐隐的嫉妒。
    太傅却是明白自己的恩师此举何意。不由轻声叹了口气。
    赠书只是表象庄墨韩更是用这椿举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不仅仅是简单地赠予更是一种象征意义上的传承不论北齐文臣们再如何骄傲从今以后也不可能再轻忽范闲的存在而范闲在天下士子心目中地地位也终于有了某种仪式上的承认。
    范闲转头望了太傅一眼很诚恳地道:“于情于理我此时都应该回城祭拜一番才能心安。”
    太傅眸子里还有隐藏不住的悲伤他此时满心想着回城叩灵不及多想加上范闲主动提出去祭拜也让他有些安慰所以便允了此请。不料此时鸿胪寺少卿卫华却凑到了二人身边行了一礼后沉声痛道:“先生离世天下同悲只是太傅大人范大人使团日程已定仪仗已起是断然不能再回城了。”
    片刻沉默之后范闲举目望向上京城那座青灰色的城郭之中似乎能看见那处上方的天空里飘荡着某些淡紫色的光芒。他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对着城中的方向深深弯腰一鞠到底行了个外门弟子之礼。
    太傅微惊知道范闲行弟子礼足以去年的那椿风波余息以尊崇之举定庄大家之碑内心深处稍觉安慰在旁回了一礼。
    礼炮声响却不知道是送行还是在招魂碎纸片满天飞着微微刺鼻地烟味一须臾功夫便消散无迹便有若这人世间的无常。
    使团的车队缓缓动了起来沿着官道向着西方去车队后方的北齐众臣看着南朝的车队离开看着那辆沉重的载书车也随着离开不由齐声一叹旋即整理衣着满脸悲戚地回府换服赶去庄大家府上想来此时太后与陛下已经到了谁也不敢怠慢而太傅大人与几位庄墨韩一手教出来的大学士已经是哭的险些厥了过去。
    车队继续前行当上京城的雄壮城墙渐渐消失在青山密林之后便来到了上京城外的第一个驿站依照规矩回国的使团与送亲的礼团一大批人要在这里先安顿一夜明日再继续前行。范闲缓缓从马上下来往前走去路过那辆装书马车时忍不住偏头望一眼却忍住了上去的。
    他走到那辆涂着金漆描着红彩的华丽马车外躬身行礼很恭谨地问道:“已至驿站。请公主殿下歇息。”
    不知道
    道过了多久马车里传出一道幽幽的声音:请大人自便吧本宫想一个人坐会儿。”
    这是范闲第一次听见这位大公主的声音听着那声音有些微微嘶哑。不免觉得有些奇怪然后看见马车车帘掀起一位宫女红着眼睛下来走到他地身边轻声道:“殿下有些不舒服范大人请稍候。”
    范闲关切问道:“殿下千金之身自然难忍长途跋涉多歇息也是应该。”
    宫女看了这位南朝大人清秀的面容一眼不知怎地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轻声道:“公主曾经受学于庄大家今日得了这消息。所以有些伤心。”
    范闲这才明白了过来投向马车中的目光不免带了一丝同情这位公主看来并不是位骄纵人物。感念师恩才会哭泣不止只是庄墨韩逝于城中公主身在车中竟是不能去祭拜一番身在帝王家。果然是件很悲哀地事情。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向那位宫女嘱咐了几句。又唤来虎卫与使团的骨干成员安排了当下的事宜才单身走入了驿站。
    驿站知道送亲的队伍与使团要经过此处早就打理的无比清净各式用具俱是按照宫中规矩办范闲稍稍检查之后便穿过了正室悄无声息地出了后门身形消失在驿站方后那一大片高过人的高梁地中。
    片刻功夫后。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进入了驿站礼部临时派来的官员们忙的不亦乐乎自然没有人注意到范闲地去向。
    而在驿站外面却有两辆马车没有下来人一辆是大公主的车驾大家都知道这位殿下在伤心自然不敢去打扰。而对于北齐官员来另一辆马车里是那个外面俊俏的恶魔更加不会去理会只有范闲专门留下地虎卫与监察院官员十分警惕地守在这两辆马车四周。
    后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了一个角一只看上去无比白皙冰冷的手招了招车旁的监察院官员马上走了过去附在帘角低声问道:“言大人有什么吩咐。”
    车帘一角里出现的是言冰云那张英俊却显得格外寒冷地脸只听他轻声道:“大人去哪里了”
    能让他称一声大人的在使团中只有范闲一个人。那位监察院官员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属下不知。”
    言冰云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好开口犹豫半晌后终于轻声道:“这一路上有没有一个喜欢穿着淡素色衫子的女人跟着车队她喜欢骑一匹红毛大马。”
    监察院官员摇了摇头言冰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将帘子放了下来确认了那位沈大姐没有冒险来看自己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轻松之后又有些黯淡。
    在高梁地地外面是一座孤单单的亭子亭旁是早已废弃多年的古道古道上停着一辆马车停子里站着两位姑娘。
    一阵风过高梁地微微一乱范闲从里面走了出来缓步迈入亭中双眼柔和看着那位丰润无比的姑娘家轻声道:“想不到一入上京后能真正话的时候却是已经要离开了。”
    司理理对着他微微一福声音略有些颤抖:“见过大人。”
    范闲没有继续话只是看了一眼在旁边的海棠一眼。海棠笑了笑将双手插入口袋之中脚尖一亭下有些碎裂开来的地面整个人已然飘身远离将这亭子留给了这对关系奇特的男女。
    海棠一出亭范闲脸上的柔和之意顿时消散无踪他望着司理理正色道:“入宫之后一切都要心一些太后不是简单角色你们想瞒过她不是那么容易。”
    司理理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渐渐多出了一丝温柔地缠绵意味软绵绵道:“就只是要我心些没有别的话要”
    范闲笑了笑却没有上前去抱住她那孱弱的肩头道:“你既然坚持留在北齐。又何必如今又想软化我的心意莫非你们女子都以挑弄我们这些浊物地心思为乐”
    司理理淡淡一笑全不似在海棠面前那种柔弱模样道:“大人还不是如此女子虽然坚持留在北齐但您抢先这般。莫不是怕我要求你带我回京都”
    范闲瞳子里闪过一丝戏谑道:“姑娘将来不定是北齐后宫之主何苦跟着我这等人打混。”
    司理理也笑了起来:“能在宫中有处容身之所便是好的了哪里敢奢望这么多。”
    范闲摇摇头忽然开口道:“理理你与这天下别的女子有些不一样。”
    司理理喔了一声旋即平淡应道:“或许是因为理理自幼便周游天下去过许多地方比那些终日只在宅中呆着绣花作诗的女子总要放肆些。”
    范闲沉默着。知道她这话地确实有道理在当今世上一般的女子只有枯坐家中的份儿。没有几个人会有司理理这样的经历有海棠这样的自由度。他转头望着海棠消失的方向语气有些严肃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依然要告诫你不要低估那些看似老朽昏庸的人物。”
    亭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滞了起来。许久之后司理理深深一福将头低着。几络青丝在风中轻舞柔声道:“或许大人不信但理理确实欢喜与大人在一处话就像来时的马车中一般。”
    范闲望着她不知道这个女子地话有几
    分是真几分是假。
    司理理微微一笑美丽的容颜显得媚妍无比:“大人理理很感谢您在途中替我解毒这句话是真的。”
    “我不是陈萍萍。”范闲道:“我相信就算是利益上地纠结。也可以用一种比较和缓的方式来达成而且我也不希望北齐的皇帝因为你的缘故中毒当然如今看来陈萍萍这条计策从一开始就没有成功的希望。”
    司理理双颊微红知道面前这个与自己最亲近地男子已经猜到了某些事情。
    范闲继续轻声道:“姑娘日后便要在宫中生活身份日尊监察院的手脚再长也无法控制您所以你与我之间的协议是否有效就看你我地心意了。”
    司理理认真道:“请大人放心。”
    范闲看着这美丽姑娘的眉宇忽然有些恍惚略定了定神之后才道:“你在北方等着消息注意安全我估计你家的仇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帮你报了。”
    司理理霍然抬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范闲。范闲没有理会她眼中的惊喜自袖间取了张纸条给她道:“通过这个人与我联系记牢后把它毁了。”
    范闲忽然微笑道:“我可以允许你放弃我们之间的协议但我不会接受你出卖我。这个联系人是单线你就算把他卖给北齐也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你最好不要冒险。”
    看见这位年轻大人那有些怪异的甜甜的笑容司理理却是心头微凛不知为何有些害怕赶紧了头。
    “还有如果”范闲沉默了少许之后忽然开口道:“如果有哪一天你不想留在北齐皇宫之中通知我我来处理这件事情。”
    “谢谢大人。”司理理柔弱不堪地低道谢这声谢终于显露了一丝真诚与不舍因为她知道这声谢之后自己便要离开了微带黯然之色道:“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每思及此理理不免肝肠寸断。”
    完这句话后司理理便毅然转身离开了亭子只留下后方深深皱眉的范闲还在思索着肝肠寸断这四个字所隐藏着的含意。
    看着那辆马车渐渐沿着废弃地古道离开范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深处却是叹息了一声然后一拳击打在亭子的柱子了出啪的一声。离亭日久失修早已摇摇欲坠此时挨了范闲一拳。更是咯咯作响。
    一个身影从亭上飘了下来不是海棠还是何人海棠姑娘轻轻落在范闲的身边苦笑道:“朵朵可没有偷听到什么。”
    “如果你在偷听。”范闲道:“我会变成哑巴。”
    海棠微笑道:“范大人这便要离开大齐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范闲想到了京都家中的妹妹。不由叹了口气道:“我想用不了多久吧你那位声名显赫地老师去了哪里”他忽然转了话题“来了北齐一趟却没有拜访这位大宗师实在是有些遗憾。”
    海棠想了想后决定不隐瞒这件事情轻声道:“在南朝使团入京之前三天老师收到了一块木片就离开了上京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包括太后与我在内。”
    “在上京的这些天里。你帮我隐瞒了许多事情。”范闲眼睛望着古道尽头的那株荒野孤树“这我确实要谢谢你所以关于行北的货物问题。目前我是在和长宁侯与沈重谈如果你那位皇帝陛下需要向我借银子就必须把沈重解决掉这个人看似普通实际上是很厉害地人物。”
    海棠沉默半晌后道:“这是你我二人间的秘密。”
    范闲看着她那双明亮无比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那位大舅哥们我还真很少看见纯粹的傻子。你以为我们之间的秘密能瞒住多少人朵朵此次北齐之行你明里暗里帮了我不少忙不要以为你那位大师兄不会察觉。”
    海棠皱了皱眉头:“你想什么”
    范闲微笑道:“我想的是既然你与皇帝准备从太后的阴影下摆脱出来那么就不能仅仅指望宫廷里的争斗也不能仅仅指望我这个外人提供多少资金北齐毕竟是当世大国如果想全盘掌握。没有几年的功夫是搞不定的。”
    海棠翘起唇角笑了笑:“我想范大人可能误会了什么。”
    “噢”范闲笑了笑“你在担心什么呢”
    海棠似乎在另外一个话题:“我是一个尊师重道地好学生。”
    范闲忽然开口道:“庄墨韩死了。”
    庄墨韩门生遍及天下极得世人尊崇除了去年那椿事外道德文章竟是无一可挑剔处就连海棠也是极为敬重这位老人但她今日一直在京郊等着使团所以并不知道老人离世的消息此时听见这消息脸上不由流露出了一丝震惊和几分悲伤不知如何言语。
    一时间离亭之中平空多了几丝凄清感觉。
    许久之后还是范闲打破了沉默:“肖恩死了庄墨韩死了当年的大人物都会逐渐老去逐渐死去就算你是位尊师重道地好学生但我想你对那一天应该也是有所准备。”
    海棠盯着他的眼睛:“大人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范闲微笑道:“我很能理解年轻人想当家作主的强烈。”
    海棠笑了笑稍稍驱散了一下乍闻庄大家死讯之后的黯然:“为什
    么很多沉重的事情从您地嘴里出来就会显得轻松了许多为什么许多阴暗的东西一经您的阐述便马上变得光明无比”
    “因为黑夜给了我们黑色地眼睛我却要用它来寻找光明。”
    海棠微微偏头道:“狠得你是你要用它来对这个世界翻白眼。”
    “这个世界”范闲道:“这个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我们的。”
    天上的厚云飘了过来将太阳整个遮在了后面但太阳太烈纵是如此也掩不住有大红的光芒从云朵的边缘透了出来就像是一位仙女用巧手绣了一道金边。一阵风从平原上刮了过来穿过了地面上那条古道那座离亭。
    范闲望着海棠道:“朵朵谢谢这些天你帮忙。”
    海棠终于将双手从粗布衣裳的大口袋里取了出来有些生涩地学寻常姑娘家福了一福:“范大人客气。”
    亭下范闲老实不客气地踏前一步将她搂进怀里抱了抱不知为何以海棠的极高修为竟是没有躲过他地这一抱。一抱即放他露出满脸诚挚笑容:“句老实话如果你我真的能成为朋友想来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海棠轻轻理了理自己额角的青丝平常无奇的面容上并没有因为先前极亲密的拥抱动作而有半分尴尬不安微笑道:“彼此。”
    海棠站在破落的离亭下古道边看着范闲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不禁微微偏回忆这段在上京城里的日子唇角浮起一丝微笑心想这位南朝的公子果然是位极有趣、眼光极其敏锐的人物想来等他回到庆国之后南方的天下会生一些很微妙的变化。
    她叹了口气将脑中因为庄墨韩离世而产生的悲哀情绪挥开这才想起来自己终究还是忘了一件事情石头记里的海棠诗社与自己究竟有没有关系呢她下意识里伸手去系紧头的花布巾却现摸了个空。她马上反应了过来不由脸上微感热这才知道纵使自己掩饰的再好先前那一抱之时自己还是有些紧张竟连那个贼偷了自己的花头巾都没有现。
    范闲此时正在高过人的高梁地里穿行着偶有枝丫扑面而碎他的脸上也浮着一丝快乐而纯真的笑容北齐之行终于有了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而自己在重生之后又遇见了一些有趣的人物比如言冰云那块冰比如海棠这朵看似俗气实则清淡的花除却一些利益上的冲突和理念上的不同他很喜欢与海棠话。
    皇帝也要生儿子苦荷也要吃肉陈跛子也要上茅房范闲也要有朋友。
    他将手中那块花布收入怀里推开面前的植物看着远方驿站处冒出的淡淡青烟轻轻哼着:“丢啊丢啊丢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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