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碎裂的声音吓了众妃一跳,但更令她们吃惊的是德妃的决定。 .去千佛山陪太后礼佛跟出家为尼没什么两样,就算升了位分,三年五载见不到皇上一面,只能熬到太后薨逝再回来,届时谁还记得这宫里可还有的立足之地更甚者,皇上贵事忙,若忘了这茬,极有可能将一辈子留那里念经总之,被打入冷宫都比跟着太后去千佛山强至少待冷宫离皇上近,还有复宠的机会。
德妃这是怎么了脑子进水了不成众妃不敢置信的暗忖,但又不约而同的感到庆幸。幸好有德妃出头,否则太后果真看上自己就糟了
“可知道自己说什么”周武帝捻了捻微颤的指尖,一字一句咬牙开口。桑榆宁愿去出家也不愿待自己身边这一刻,他的心仿若被钝刀凌迟,痛不可遏
“臣妾愿意陪太后回千佛山礼佛,求皇上成全臣妾的孝心”孟桑榆毫不迟疑,再次磕头恳求。
太后连忙挥手,遣了一名宫女打扫碎瓷片,免得伤着她。
周武帝死死盯着她毅然决然的眉眼,想要封了她的嘴,想要将她关起来,想要大怒可是他又深刻的知道,他没有愤怒的资格。让桑榆不惜出家也要逃开皇宫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
“好孩子,快起来既然有如此孝心,哀家也不能拂了的意。还病着,外面又是冰天雪地,哀家的早课寅时就要开始,晚课亥时才能结束,干脆搬来与哀家一起住,图个方便。若这段日子能习惯方外的清苦生活,哀家就带走。至于皇上那里,哀家另外派去侍疾。”太后细细观察德妃的表情,见她态度诚挚,眸光闪闪,显然对离开皇宫非常期待,心下不由喟叹:这孩子比她年轻时聪明的多,没有被繁花锦簇迷了眼,很好既然她有心,她何不成全
“谢太后”孟桑榆欣喜开口,顺势坐到太后另一边,远离了抽风帝。
“母后儿子不需旁侍疾”周武帝猝然转头朝太后看去,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惊怒和痛苦之色。
太后被他少有的感情流露给怔住了。这孩子最像先皇,心思深沉,喜怒不定,如眼下这般凄惶无助,失手打碎东西之态,她从未见过。如此看来,他对德妃的感情恐怕比她想象中还要深。但很明显,德妃眸光澄澈,表情坚毅,对自己的儿子反倒半点心思也无。
左右观察两的脸色,太后心中忽而升起了某种微妙的满足感。被这父子两个折腾了半辈子,终于也轮到她折腾一回太后勾唇,闭上双眼捻动佛珠,对儿子无声的恳求视而不见。求哀家是没用的,自己的媳妇自己都看不住,能怪谁
孟桑榆垂头,不与周武帝对视。这男而今不过是贪恋她干净的身子,眼下不舍,等她成了昨日黄花就会弃如敝屣。她不傻,绝不会为此放弃千佛山的神仙日子。
“不是说要陪太后诵经吗要替朕尽孝吗怎么都不说话了哑巴了难不成们的孝心都是做给朕看的嗯”周武帝拿自己的老娘和媳妇没有办法,更不能对她们撒气,只得转头看向座下跪着的一众嫔妃,拍着桌子怒吼。
众妃被皇上难得一见的勃然大怒给吓了一跳,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沉沉威压,连忙硬着头皮磕头,恳求陪伴太后身边。皇上这是舍不得德妃,想要拿她们顶缸啊
“千佛山日子清苦,若不是真心诚意,陪哀家去了也不会尽心。哀家可不稀罕们的虚情假意都散了吧,哀家累了”太后挥手赶,言辞相当不客气。
虽然被太后打了脸,但众妃却如蒙大赦,对主位上的两磕头,匆忙起身退出正殿,生怕走得慢了会被皇上送到千佛山去。
孟桑榆也站起,准备回碧霄宫收拾东西。周武帝脸色阴沉,大步走到她身边拽住她的手臂,用了十足的力道。为什么宁愿出家也不给朕一次机会难道朕就那么让厌恶,厌恶到避之唯恐不及的程度
许多话堵胸口却无法倾吐,令他郁气难平,心痛如绞。
嘶孟桑榆脸上露出痛色,微微挣扎起来。周武帝连忙放手,改去揽她的肩膀。对上她清澈的凤眸,微蹙的眉头,一脸的病容,他有再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心早已软的一塌糊涂。
“桑榆”不要走最后三个字还来不及说,太后已放下手里的佛珠,打断了他的话,“德妃,的东西等会儿再拿,哀家带去小佛堂看看,先把环境熟悉起来。”
“是。”孟桑榆自然的挣脱男的怀抱,走到太后身边搀扶。
“皇上,还有许多政务要忙,就先回去吧。”太后一边摆手一边带着孟桑榆转入后殿,把周武帝晾原地。
盯视颤动的珠帘良久,那后面早已没了桑榆纤细的背影,周武帝眸光幽深难测,闭了闭眼,转身大步离开。
“皇上,弘文这两日病情反复,尤为思念皇上,求您去昭纯宫看他一眼吧”宸妃静候慈宁宫外的长廊下,半边肩膀都被飘飞的雪花沾湿,苍白的脸色,希冀的表情,一片慈母情怀令动容。皇上以前最爱的便是她这幅模样,她有信心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宠爱。
周武帝脸色阴郁,步伐迅疾,带着常喜快步而过,登上御撵消失漫天大雪中,将路边的宸妃当成了空气一般的存。寒风拂过宸妃呆怔的脸庞,令她打了个激灵。
“嘻嘻,又想拿孩子争宠。可惜啊这么大一个活,皇上他却没看见呢”有心等候拐角的贤妃站出来冷嘲热讽,心下却庆幸自己没上去给皇上打脸。而今除了德妃,皇上的眼里好似容不下任何。
“有孩子争宠总比死了孩子的强。”宸妃拂去鬓角的一粒雪花,漫不经心的反击,顶着贤妃仇恨的目光冁然一笑,翩翩走远。
看来皇上真的对德妃很意。德妃没被下绝子汤,虽然她身子亏损,却听闻皇上最近给她调养。等她病好生下皇子,这宫里哪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既然她想去千佛山,自己怎么也得想个办法成全她才好搅着手里的绣帕,坐轿撵里的宸妃阴测测的想到。
假皇帝时最为宠爱的就是宸妃,对宸妃百依百顺,无有不应,确实动了几分真心。良妃倒台,她仗着得宠,心自然大了。若是让她知道宠爱自己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周武帝,她早已是不洁之身,不知会作何表情。
乾清宫里,周武帝伏案批阅奏折,斜飞入鬓的浓眉皱的死紧,浑身散发出来的浓重寒气令宫们静若寒蝉。砰的一声闷响,他扔掉手里的奏折,俊美的脸庞被怒气充斥。
宫们抖了抖,头埋的更低。常喜镇定自若的上前,收拾被他扫落的御笔和奏折。
“派把这封信送给李才。”提笔写下几个字,男按揉额角,沉声开口。
常喜应诺,派了个太监送信。李才便是以往的李贵妃。李家罪名查实,虽罪不至死,李氏一族却被贬为了庶,流放三千里;因育有二皇子,李贵妃只被降了位,但位份太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摆驾,去碧霄宫。”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男搁笔,大步往殿外走。常喜十分知机,御撵早已备好,还放了几个暖炉保温。事关德妃娘娘,他知道皇上忍不了多久。
眼看碧霄宫近眼前,周武帝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心情也忐忑不定。他去了跟桑榆说什么好说是朕未来的皇后,不能离开朕亦或是说朕心悦,请留下来陪朕桑榆根本不会相信也就罢了,更甚者还会联想到许多阴谋诡计,将他想的更为不堪。他桑榆心里早已半点信誉也无
纵使心中有千般火气,万般怨愤,面对桑榆澄澈的凤眸就会自动平息,半点发作不出。桑榆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将他克的死死的
苦笑一声,周武帝掀开轿帘,沉声命令,“改道,去慈宁宫。”既然桑榆不信那就不说了吧,日子长了她自会感觉到他的心意。
“是。”常喜躬身应诺,淡定的将踏入碧霄宫的半只脚收了回来,心中忖道:只有面对德妃娘娘时,皇上才会如此犹豫不决,尤其是今天,很有些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到这里,他捏了捏手里的佛尘,为自己大不敬的形容告了声罪。
慈宁宫前,李才早已跪雪地上,头顶和肩膀积了厚厚一层雪,脸色白得像纸,脊背却挺的笔直,一副坚毅决绝之色。金嬷嬷站廊下眺望,容色淡漠。
看见皇上的御撵,她连忙带着宫上前接驾。周武帝挥手叫众起来,路过李才时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子里的满意之色一闪而过。聪明的女才有资格这皇宫里活下去希望李才不要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