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与之对视,当仁不让。只是相对于谷贤妃瞋目而视,凤羽珩的眼神里更的是洞隐烛微。
谷贤妃坚持着对视半晌,不得不主动败下阵来,深吸了一口气,都有些不想再跟凤羽珩话了。
可人是她叫来的,总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又给打发回走,更何况,她可不认为这凤家的二姐是打发的人。于是轻咳了下,开口道:“济安县主如今声名极盛。”
凤羽珩回她:“不及贤妃娘娘在父皇心中的份量。”
贤妃反驳:“皇上心中份量最重的始终是云妃。”
凤羽珩再道:“可也没有因此薄待娘娘您。”
短短几句,到是把谷贤妃与她话的兴致给挑了起来。这个十三岁的丫头,真的不能把她当成孩子来,每一句话都接得恰到处,不褒不捧,亦不贬不摔,让她怒气渐减,到是有点心平气和起来。
“你就不怕这份圣恩和朝臣的追捧送出去了就再收不回来?”她问出心中一直疑惑的问题,没点明,但凤羽珩却听得出来。
圣恩,是指皇上对大皇子的示。追捧,是指朝臣向大皇子的围拢。这些原本该属于九皇子和三皇子的东西,现在全都集中在大皇子一人身上,万一大皇子有了旁的心思,她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可凤羽珩却笑了,“怕,但很事不是怕就不去做的。更何况,圣恩和追捧即便他不还回来,将来也没有人继承。”
谷贤妃心头一紧,这正是她明知自己儿子被利用,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原因。玄天麒生不出孩子,这对于一个皇子来,几乎是致命的。凤羽珩与玄天麒交易的条件是治他的无子之症,可什么时候治?她有没有命去治?
“你可知那治钢术会要了你的命?”谷贤妃还真是怕凤羽珩死掉,姚家的外孙女,据传比神医姚显还要神的姑娘给了她一份希望,可她同样的也把自己的命摆到了刀尖儿之上。若她死了,一切可就白费了。
“娘娘。”凤羽珩笑地着她,“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娘娘能顾惜阿珩的性命,阿珩很是感激。但如果我连命都保不住,便也没资格站到我未来的夫婿身边。同样的,如果大顺连我的命都保不住,便也没资格得到我的制钢之术。”谷贤妃越来越觉得面前这丫头身上有一股子独特的气势,也不见她大声音话,可是出来的话就是那么的铿锵有力、咄咄逼人。而她又不得不承认,凤羽珩得都是对的。
“本宫早就想叫你过来。”她了实话,“因着有些锁事缠身,所以一拖再拖。今日原本也打算在宫宴之后见见你,但是想的却绝对不是如今这一番话。你在宫宴中断了铁精,是本宫没有想到的,想来,麒儿能被你这样的人利用,到也不亏。只是,一个女子戾气太重总是不,你也为自己考虑考虑。”
凤羽珩起了身,冲着谷贤妃又施了一礼,带了几分真诚地道:“谢娘娘关怀,但有句话娘娘错了,我们与大殿下之间不存在利用,这不过是一笔交易。而且阿珩自认为在这场交易中,大殿下不亏。”
“你真的能把他治?”
凤羽珩告诉她:“成功机率占八成。”
“才八成?”谷贤妃又带了几分怒气。
凤羽珩再道:“可对旁边的大夫来,一成机率都没有。所以,贤妃娘娘,您没有选择。”
谷贤妃微闭了眼,是啊,她没有选择,她的儿子也没有选择。不管将来做不做皇帝,没有后人都是最要命的。治了这么年,玄天麒到各地各国去做生意,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想要寻访名医奇士治他的病,可惜,就连荒州的姚显都拜访过,依然没有半点希望。
可如今,凤羽珩她能,不但能,还开出了八成机率,谷贤妃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太动心了。
“果然是一家人。”她不由得感叹,“能这样子与本宫话,这宫里除了云翩翩,也就是你了,怪不得你能入得了她的眼。罢了,”她挥挥手,“外头跪着的是你们凤家的大姐吧?你把她带回去,别污了这宫院。”
她一边一边站起身,从身边宫人手中接过一只盒子来。
凤羽珩瞧这样子,那盒子便是一早就预备的,想来这番谈话的结果谷贤妃早已心里有数。
果然,就见谷贤妃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只纯金的步摇来——“虽然比起玉器水晶来,金器算不上贵重了。但这是本宫入宫时娘家的陪嫁,想来到也是有一番意义。本宫今日就赠予你,算是给你添妆。”
凤羽珩赶紧跪地谢恩,接了那只步摇,也算是就这场交易达成了共识。
从燕福宫出来时,凤沉鱼和杏儿二人是被太监架着走的,两人的腿完全走不了路,后背也全都是伤。抬人的太监一边走还一边:“你们就不要哭闹了,宫里头住的都是贵人,万一冲撞了哪一位,指不定还要遭再大的罪去。”
这一句话到是真让沉鱼和杏儿闭上了嘴,一直出了宫门,沉鱼终于再忍不住,放声开嚎。
凤羽珩懒得理她,犹自上了马车。黄泉问道:“要不要派人跟着她们那辆车?”
她摇了摇头,“有什么可跟的,不过就是嚎叫的动静大了点,她自己都不嫌丢人,咱们管那闲事干啥。”
黄泉一想也是,便不再问,吩咐车夫赶紧回府。
直到马车终于在凤府门前停下,她掀帘而出,这才发现凤府所有人包括老太太在内,竟然都已经站在门前相迎。
黄泉扶着她下车时在她耳边声:“凤家的人到是真会巴结。”
凤羽珩耸肩而笑。
是啊,这一家子一向都是人下菜碟,眼下八成是凤瑾元跟老太太了她斩断铁精一事,老太太又觉得前阵子对她的态度太过份了些,这才巴巴的带着一府的人出来迎接。
眼瞅着凤羽珩下了车,老太太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在赵嬷嬷的搀扶下走上前来,笑容也准备了,嘴巴也张开了,正要开口台词呢,忽然就听到旁边另外一辆马车里传来嗷嗷嚎叫的声音。声音凄惨无比,直把她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凤羽珩轻叹了一声,主动开口道:“祖母还是先去大姐姐吧,她被贤妃娘娘责罚,已经走不了路了。”
“什么?”老太太和凤瑾元齐声惊呼,凤瑾远急问着她:“贤妃娘娘不是请你过去吗?怎的责罚了你大姐姐?”
凤羽珩挑眉:“我是被请去的,大姐姐是自己找上门儿的,能是一回事么?”
凤瑾元也觉得自己问得不对,赶紧又改了口:“为父的意思是,你可知你大姐姐为何要受责罚?”再想想最近大皇子对沉鱼献的殷勤,不由得一惊,难不成贤妃是因为这个找麻烦?那可就不了,谷贤妃不是一般的嫔妃,她在宫中的地位几乎与皇后同等,这样的人物想找麻烦可是够他凤家喝上一壶的。
凤瑾元想到这,赶紧就带人去沉鱼,他一走,紧跟在身边的金珍自然也是跟着走,韩氏也抱着热闹的心态去了,老太太却还留在原地眼巴巴地瞧着凤羽珩:“你大姐姐从来都是个爱惹事的主,且不去管她,祖母听你断了宗隋国的铁精,可是给咱们大顺长了脸面呢!”
老太太话时有些激动,一激动声音就大了些,凤瑾元还没走远呢,一听她提起这茬,不由得一拍前额,他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赶紧就又转回身来,拉着凤羽珩就往府门里走,边走边:“是为父想得不周全,怎的还让你站在外头,咱们先进府去,一切等坐下来再细。”
他是出于凤羽珩的安危考虑,老太太想不到那个层次,但也觉得还是应该先让凤羽珩进屋,这么个大人物老在府门口站着怎么行。于是,一行人又匆匆的回了府往牡丹院儿赶。
凤瑾元和老太太带着,其它人自然也就跟着,早就把在马车里嚎叫的凤沉鱼给抛到脑后了。沉鱼在车里哭喊了一阵觉得不对劲,强咬着牙爬到车厢门口去掀帘子,可是帘子一掀开才发现,除了站在下面的车夫和两个守卫之外,凤府门口竟没有一个人出来接她。
她就奇了怪了,刚才听着还闹闹哄哄的一堆人,像还有人往这边走来,怎的突然一下子就没影儿了?
那车夫站在边上用余光扫了沉鱼一眼,赶紧就又收了回去。只觉得这凤家的大姐真是奇葩啊,无论何时何地,总能保持着一种让人都不敢的姿态。以前是太美,不敢,现在又把额头弄掉了一块儿肉,又让人不忍了。
“凤家的人呢?”沉鱼死盯着那车夫狠狠地道,“人都死哪去了?”
车夫低垂着头答:“都回府了。”
“回府?”凤沉鱼有一种被人遗弃了的感觉,这意思是不管她了吗?也罢——“你,上车来。”
“啊?”车夫吓得连连后退,“的不敢,可不敢啊!”上了大姐的马车,借他两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凤沉鱼气得咬牙,“我是让你上来把我的丫头给弄下去,然后再进府去把老爷请出来!”
“这……”车夫有些为难,她要不要告诉大姐,老爷已经往你这边走过了,可是走了一半又回去了的事实?
纠结间,就听远处有齐唰唰的踏步声传来,像有很很人在一起奔跑,动作一致,步伐有力,声音越来越近,竟是直逼凤府。
凤沉鱼连带着几个下人全都傻了,来的竟然是一队侍卫,少也有近百人,一个个手持长枪重甲在身,一到了近前便兵分两路,匆匆的就把整个凤府都给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