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了?”
怀玉瞪大眼睛,一脸诧异道。
宁尘愣神,仔细考虑数秒,不确定道,“黄老太婆?”
“对,就是那个十里八乡都很出名的长舌妇,她就喜欢在背后议人是非。”
怀玉快言快语道,“你当时还偷偷给她起了个黄老太婆的绰号。”
宁尘总算想起这么一号人。
四十出头的年纪。
属于大妈级别的泼妇。
往日里嘴巴利索,人又彪悍,又势利眼,平时,街坊邻居都不怎么待见她,一方面是不敢招惹,一方面是觉得人品有极大的瑕疵。
关于风四娘的事情,黄桂兰是中间人,也就是媒婆。
“有次黄桂兰继续游说四娘,没成功后,站在门口……”
怀玉指了指宁尘左手边,“就在这里,骂了好多难听的说,什么死了男人还装啥清高,什么上辈子肯定做了缺德事,导致这辈子体弱多病。”
“什么一个寡妇,也配资格挑三拣四?”
宁尘闭上眼,沉默许久,等怀玉口干舌燥的不再言语。
这个年轻男子,只是迈动步伐,走出了院子。
“我带路。”
怀玉心领神会,立马走到前面,负责引路。
她和风四娘的关系非常好,私下里都是叫姐姐。
被宁尘带坏那段时间,本是姑娘家的怀玉,终于意识到,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比较受宠。
于是决定痛改前非的怀玉,便找风四娘学一些女红,什么穿针引线,什么仪容打扮,一样不落,全是四娘教的。
试问,现在终于有机会,替四娘扬眉吐气,岂能不积极?
怀山,孙铱等人面面相觑的摇摇头,心道,这长舌妇,造孽了半辈子,终于要倒大霉了。
其实,从昨天宁尘突然返回春熙巷。
本名黄桂兰的妇人,已经收到了一些风声,尤其在牵扯风四娘一事,张家直接被杀了三四十口人之后。
这位作威作福惯了的妇人,当场就吓懵了。
一夜的急躁难安,这位身材富态,满脸褶皱的妇人,终于下定决心,跑路。
暂且不管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先出去避避风头再说。..
但,黄桂兰万万没想到,宁尘会来的这么快。
刚开门。
一位年轻男子,神态安然的抬起头,注视了黄桂兰数秒,不经主人邀请,自顾自的踏进院门。
两两擦身而过。
正是宁尘。
左肩搭着衣物包裹的黄桂兰,一脸僵硬得愣在心肠,同时浑身泛起丝丝凉意。
尤其是双方对视的那短暂几秒,黄桂兰的心,当场就虚了。
以致于双腿,都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个敢一言不合就杀张若风全家的年轻男子,绝对今非昔比,现在,如果不好好交代自己的问题,结局肯定不比张岩轻上一丝半点。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想本王将你全家杀的一个不剩,就老老实实的滚回来。”宁尘背对黄桂兰,并相隔一段距离,说道。
“嘶嘶。”
黄桂兰咕噜一声,脸色煞白。
一双早已如同灌铅的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退回了自己家的院子。
骄阳和煦。
院落宽敞,一张石桌摆上刚刚沏好的热茶之后。
黄桂林身体僵硬的站在宁尘的面前,她的两个儿子以及丈夫,则是焦躁不安的站在不远处。
怀玉领完路后,直接和阮小二等在门外。
宁尘坐在石椅上,沉默不语。
“那个……那个,真的不关我的事。”
黄桂兰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于是主动辩解道。
宁尘依旧默不作声。
轰!
黄桂兰扛不住了,双膝一软,跪在宁尘近前,哆哆嗦嗦道,“风四娘那件事,都是张若风主导的,我就传个话,其他,什么也没干。”
昨天,张家被杀得一干二净。
今天,宁尘亲自登门来到她家,只要不傻,就肯定能猜到,究竟为了什么目的。
其实作为帮凶之一的黄桂兰,万万不敢说实话,唯有将一切责任推到张若风的身上,尽量减轻自己的责任。
至少,要保住全家。
宁尘端起茶杯,缓缓吹动茶叶,坐姿优雅,举动娴熟,轻描淡写间,凸显出一副大人物高高在上的出众姿态。
这种气质,太出类拔萃了。
非但黄桂兰神色变得极为复杂,她不远处的两个儿子,也是陷入一阵茫然和震惊当中。
虽说,那年月,宁尘只是一个来春熙巷暂住的外地人,可,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黄桂兰的两个儿子,即使与宁尘不熟,或多或少也打过交道。
不过,源自于父母熏陶,这两个儿子从小就是势利眼,见到有钱人,哪怕是热脸贴冷屁|股,也要凑上去。
遇到穷人,恨不得绕道走,哪怕同处一个屋檐之下。
也正因此,黄桂兰的两个儿子,向来瞧不起宁尘,总认为这个穷得连狗都不如的家伙,跟他们同住在春熙巷,简直丢他们的脸。
时年今日。
曾经被他们一度看不上的家伙,又回来了。
只是,曾经在他们眼里,如同蝼蚁般的漂泊浪子,摇身一变,成为了这普世间,最丰神朗玉的浊世佳公子,甚至比他们在落阳城接触的公子哥们,还要出众。
这……
这两,一名为李月,一个为李日的儿子,几乎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个词,狗眼看人低。
如果再知道,近前这位年轻男儿,人生境遇,远非大发横财那般简单,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后悔莫及?
若是和宁尘交好,也许,今天就不是这样的局面了。
关于狗眼看人低这个词,其实黄桂兰感触最深。
毕竟,往日里教育儿子,没少一次拿宁尘做对比,什么再不努力,就跟那个穷小子一样,无才无德,连个像样的家都没。
现在……
她跪在了这个年轻男人的面前。
而,正襟危坐的宁尘,自始至终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那件事,真的与我无关,你要清算,也是找张若风,瞿白的麻烦,揪着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有什么用?”
黄桂兰垂下脑袋,颇为心虚的解释道。
宁尘轻轻合上茶盖,依旧不言不语。
现场气氛,凝重到令人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