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两天,春风送暖,万物复苏。
临安街面上,酒楼林立,行人如织。树叶儿发了新芽,小草儿从青石板缝隙中钻出来,绿油油一片春色,整个城池便笼罩在了一种新绿的清新里。这生机勃勃之态,让久居深宅的墨九,盯视的目光几近贪婪。
坐在马车上,她一直撩帘观望。
空气略有潮湿,她微微眯眼,深吸一口氧气,刚叹一声舒服,就听见东青门的方向传来一阵闹杂的喧嚣声。
东青门是临安最窄小的城门。
墨九要出城去找彭欣,就必须打这儿经过,可城门口却有两边人马在那儿闹腾,一个要出,一个要进,就这般堵塞了城门。
入城的是一支抬着箱笼与家俱的殿前司禁军,布匹、桌灯、铜镜台、屏风、茶几等等家什簇新的,看上去极是华贵,数量庞大。而出城的是一群披甲执锐的禁军,他们应当是骁骑营的,领头的人是墨九曾经在天隐山下见过的邓鹏飞,这群禁卫一个个紧绷着脸,像是准备上战场似的。
“怎么回事?”墨九问。
“没事儿,堵了,有几件大家什。”
“哦。”墨九懒洋洋靠着,让阿陈把车尽量往街边上挪开。既然是堵了路,不管是哪个人的座驾,都得有点儿自觉性,以免越来越堵。她半阖着眼坐在马车里,等着城门通畅,很快,就见一辆辆架子车拉着货物家什慢悠悠驶了过来。
墨九随意一扫,眉头便蹙紧了。
若旁人看了也就看了。
可墨九不同,她是考古出身。
这样的阵仗,这样的家什,定然只有皇室才有的。
城门口慢慢敞亮了,邓鹏飞带着一群禁军出了城,可殿前司的人抬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墨九的马车肯定就走不动。这边儿一堵,街道两侧的老百姓也都活络起来,全都集在一颗大柳树下,一边看热闹一边指点。
殿前司押送家针的禁军个个都佩着武器,皇城里当值的人,出了宫城自然比旁人更为嚣张。他们大声驱赶着两侧的百姓让道,吆七喝八地从墨九的马车边过去。
皇城根下,什么鸟人都有。
墨九静静看着,并不阻止。
有人愿意做大爷,让他做去,与她无关。
不过老百姓见到这种事儿却是兴奋的,随着那一辆辆架子车从面前驶过去,人群里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响。有一部分人在说北边恐怕又要打仗了,先前出去的禁军,便是领了命令要北上抗敌的。另一部分人,却在议论殿前司押送的那些让人直咽口水的家什。
“不晓得是哪个大人府上的”
“大人?哪个大人担得起这些东西?”
“你还不知道呢?这些天殿前司的人至少一天打这儿跑两趟。东西啊都是往公主府送,我家小子前一阵在公主府上做事,说那府邸修得啧啧,咱这辈子若是能亲自瞧上一眼,也是托福了。”
“哪个公主?”
“除了玉嘉公主,还有哪个?”
众人议论的声音很入耳也不太清楚。但人都喜欢热闹,听见有人议论,就不停有人凑上去,偶尔也多嘴说上几句蓝姑姑时不时瞧一眼议论的人,又瞥一眼阖目养神的墨九,神色略显有些紧张。
终于,城门松散了。
蓝姑姑正要催促阿陈赶车,一个人就骑马走了过来。
他是随着殿前司那一行禁军押送东西的,脸上略有疲惫之色,胡子似乎也有好些天未剪,穿着一身重重的铠甲,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让他面颊上那一道疤痕更显狼狈已经做了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辜二,骑在马上的样子,比往日威风不少。
他看见马车里的墨九,执缰过来问候。
“钜子安好?”
“辜将军好!”墨九回礼,听着他甲胄摩擦出来的铿铿声,又伸出头往前方看了一眼。那一串蚂蚁搬家似的殿前司禁军,拉着架子车慢慢过去了,她微微眯眼,笑容也更为灿烂。
“辜将军这是要办喜事了啊?置办这样多的东西。”
被他问及,辜二面有窘意。
“辜某不曾有喜”
“噗”一声,墨九笑了,“你当然不会有喜,我是说办喜事你这大大小小的箱笼,家俱物什若非办喜事,又哪里摆放得下?”
辜二唇角牵了牵,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不太自在地道:“不敢相瞒,辜某这是为陛下办的差事,东西也并非我府上的。”
他在殿前司当值,一般人使差不上他。
而且,他已贵为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般事也使差不上他。
墨九心里默了默,唇上的笑容扩大了,“那更得恭喜辜将军了,为皇家办喜事,那是大功一件,且不说官家的赏赐,便是随便刮点油水,这辈子也都富贵不愁了。”
哪有人这么当面说人家刮油水的?
辜二尴尬不已,直推说,“不敢不敢,钜子说笑了。”
言罢他似乎不想再与墨九寒暄,左顾右盼一下,盯住她的马车,便换了话题,“听闻钜子在枢密使府上养伤,墨家之事都未过问,这突然出府是身子大好,要出城去?”
墨九笑着点头,余光又瞄一眼那条搬运的长龙,语气温和地道:“好了,辜将军是大忙人,我就不耽误你办皇差了,回见。”
也不等辜二接话,她挪开眼神儿,就高声喊阿陈赶车离开。辜二默默侧到路旁,睨着她拱了拱手,也不便多说。墨九懒洋洋地弯唇一笑,与他对视一眼,慢慢放下帘子。
蓝姑姑回头看一眼还在原地的辜二,扯了扯汗湿的领口。
“阿陈快着些,一会儿又有车来堵上城门,就麻烦了。”
“好嘞!”阿陈应一声便笑,“钜子,您坐稳了!”
马车突地加速,墨九漫不经心地“嗯”一声,情绪并无波动。以至蓝姑姑脊背都汗湿了,也不晓得这主儿究竟听了几句,晓得还是不晓得一直到马车驶出东青门城外,再听不见那些说三道四的风言风语了,蓝姑姑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前方再有一里地,便到彭姑娘家了。”
说是“家”,其实也只是彭欣的暂住之地。
彭欣当初去楚州是被赵声东请回来为萧乾与墨九解蛊的,所以在未出艮墓之前,她一直被赵声东安顿在临安城的锦里客栈里,那是临安城最大的一家客栈,相当于后世的五星级宾馆,墨九先前也以为彭欣还住那里,可出了枢密使府她才晓得,如今的她,被安置在了这个宅子。
宅子不大,名字都没有,但看着干净。
更重要的是它非常的偏僻。
或许彭欣并不介意宅子的位置,可墨九却明显感觉出来,若宅子是皇室之人有意安排的,分明就没有想过要认同彭欣的身份
当然,这个问题墨九也能理解。彭欣来自苗疆,平常又少言寡语,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一点阴阳怪气,很难相处,再想想她神秘莫测的巫蛊之术,是个正常人都会汗毛倒竖,紧张害怕了
彭欣没有什么人际交往,墨九步入院子的时候,除了一个伺候她的婆子,前前后后一个人都瞧不见。清净到是清净了,就是有一种阴冷冷的窒息感。
今日天气晴好,彭欣坐在院子的芭蕉树旁晒太阳,苍白的脸上没半分血色。旁的妇人不论坐在哪里手上总得拿个活计,或绣个荷包,或纳个鞋底,或与人唠唠家常,总归不会闲着。而她一动不动,如同老僧入定。
在墨九看来,若不是她怀里还抱着那只叫“宝儿”的大胖黑猫,会“喵喵”的叫唤几声,很容易给人一种她并非活人的错觉。
“怀着身子,怎么气色还这样差?!”
墨九笑吟吟出声,一张柔和的面孔,嫩白细滑如同上好的美玉,无瑕,洁净,连一丝毛孔都不见,与彭欣略显病态的容色相比,一个天,一个地,她简直健康得不行如此她也知萧六郎为了给她调理身子,又管药才又管食物,确实也是煞费苦心的。
“你怎么来了?”彭欣答非所问,语气冷漠,不见得友好,也不见得排斥。
墨九早就习惯了她这德性,扬唇轻笑,一步一跛的慢慢挪过去,姿势虽不算太好看,笑容却灿烂,“来看看你啊!怎么的,不过两个月未见,你就忘了我们当初的情分了?好狠的心呐!”
这货是个贫嘴的。
可彭欣却无半点幽默。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墨九,“我们的交情,从未至此。”
“好啦好啦,这么说就生疏了。”墨九让蓝姑姑去拿一张椅子摆在彭欣的面前,自来熟地坐下去,闲闲地摆个让脚舒服的动作,冲彭欣咧嘴一笑,就从她的怀里把“宝儿”抱了过来,一本正经地教训。
“你看老朋友来了你家,好歹是客吧?你一不看坐,二不上茶也亏了我脾气好,不跟你计较,要不然,我们俩这朋友可就没得做了!是不是啊,宝儿?”
说着她低头去逗弄大黑猫。
可这只猫完全不如旺财那么萌。
只被摸一下毛,她就恼了,龇牙冲墨九发火,那恨不得嘬她一坨肉的凶狠,把墨九吓了一跳,差一点把它从甩出去。更可气的是,彭欣就那般看着她的狼狈,半点动静都没有。
“果然有其主便有其宠。”墨九哼哼,“你这只忘恩负义的猫啊,在艮墓里若非我救你,你小命都没了,晓得吗?还敢对我吼?看九爷怎么治你!”
对着大胖猫又教育一顿,她狡黠一笑把放猫在地上。
“旺财!”
早就蠢蠢欲动的旺财扑了上去。
一狗一猫,龇牙咧嘴,你吼一句,我“喵”一声,虎视眈眈地对视一眼,很快就干上了,你追我赶,叫唤不已。墨九也不管,对财哥的战斗力,她还是有信心的。若是宝儿不慎吃了亏,她也算报仇了。
猫狗斗得欢乐,墨九笑得哈哈不停,可彭欣仍旧一张清水脸,对她爱搭不理。好像从墨九她们进院子开始,这厮就没有换过表情,甚至就连她的猫被旺财撵得四处躲闪,“喵喵”不已,她也懒得多看一眼。
这到底是爱不爱猫了?
神经质的高冷冰山美人儿。
墨九腹诽着,心里也知道,她对自己已算是高规格的朋友待遇了。若换了旁人,指不定怎么中了她的招儿都不知道。所以,墨九坚持认为自己还可以大摇大摆地坐在彭欣的面前,让自己的狗欺负她的猫,那就是朋友了。
她很会想,脑神经大条,也歪曲。
偏着头,她笑看彭欣,“不要这样板着脸嘛?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你看看我的脚,伤都还没有好,这情深谊重”
“你想做什么?”彭欣打断她,问得很直接。
“这嘿嘿,你不用这样严肃嘛。”她越是冷漠,墨九就越是喜欢她,觉得这个女人不虚伪不做作,有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一是一,二是二,与这种姑娘打交道,比对付那种口蜜腹剑的简单多了。
她亲热地握住彭欣的手,“我只是来看看你的身子。当然,顺便也问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彭欣盯住她的脸,不吭声。
好半晌儿,她再一次答非所问:“是你有什么打算吧?”
墨九“呃”一声,揉着额头,拿媚眼瞄她。
“你这样我们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我们本就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你为何关心我?”
“我何时关心你?”
“不关心我,你问我打算做甚?”
几句话被墨九绕进去,彭欣一愣,嘴皮微微扯了扯,似乎是不想与她计较,又似乎也被她逗乐了,眉梢微微一挑,将面孔朝向墙角那株君子兰,淡淡道:“看来你还是没变,又疯又傻!”
“那是自然,我若不疯不傻,找你做甚?”
“说罢。”彭欣冷冷道。
“我以为还是先说你的事好一点?”这一回墨九并未玩笑,语气与表情都是真的很严肃很认真,甚至她自认为自己的目光里,一定充满了浓浓的真切的关怀只可惜,她干坏事时也这么认真,以至她认真时也让人难以相信。
彭欣看她一眼,完全没有被她的“深情凝视”感动到。
不过,考虑一瞬,她却很淡定地回了墨九,“这个孩子,我要。”
“霸气啊!”墨九赞赏地点头,然后朝她竖一个大拇指,忽而又一想,狐疑地道:“可你准备嫁小王爷吗?”
这个嫁字她用得很委婉,给彭欣留了些面子,但彭欣讽刺的一笑,却像看白痴似的瞥她一眼,不温不火地道:“莫说他不会娶我,便是要娶我,我也不嫁。”
“霸气啊!”墨九第二次向她竖大拇指,然后又为她分析,“可你想过没有,你若不肯嫁给小王爷,他们又怎会让你留下孩子?皇室的血脉也不会允许流落民间。”
彭欣微微蹙眉。
从她的表情看,她似乎也为这事闹心。
不过只一瞬,她就松开了眉头,把被旺财欺负得蹿到腿上不再离开的宝儿抱好,抚着它的背毛道:“你没来之前,我也正为此事操心,可你来了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墨九一怔。
“有点意思啊?”她笑着说罢,与彭欣锐利的眸对视着,突地哈哈一声,又去握她的手,“彭欣,我一定要与你做朋友。”
彭欣抿了抿嘴巴,把伺候她的婆子打发下去,又看向墨九身侧的蓝姑姑与玫儿墨九懂得她的意思,把人屏退下去,等院子里只剩她与彭欣,还有一狗一猫时,方才扬唇轻笑。
“美丽的圣女,我们打个商量呗!?”
春风徐徐地吹入庭院。
树叶儿在风中“沙沙”作响,似人的低语。
守在院门的蓝姑姑几个并不知道她俩会说些什么私密话儿,可一个是墨家钜子,一个是苗疆圣女说来这两个女人都是有些真本事的,但性格也一个比一个怪异,一个比一个有小性,她们能说些什么,猜不到,但一定是各取所需。
这一谈便是大半天。
快到晌午时,墨九终于摸着肚子,换了侧坐的姿势。
“就这样讲好了啊?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彭欣默不作声,却点了点头。
“哈哈!”墨九再笑,心情似乎很好。
有这样一个玩蛊会巫的圣女成了朋友,她很是满意。于是为了加深与彭欣的友谊,她提出今日要在这里吃午饭,并且希望彭欣也能够为了她们的友谊稍稍付出一点点做一顿湘菜给她吃。
彭欣做的东西,她曾在楚州吃过。
为了那一顿湘菜,她躲在萧六郎院子的大树上,跳下来时,差一点没有把萧六郎给砸死。往事历历在目,如今仔细一回想,竟已过去这样久了。
墨九微微有些失神。
不过,有了吃的,她很快就不再这些烦事了。原就不错的心情,似乎更好了几分,觉得今儿这饭局除了少一壶梨觞之外,堪称完美。
于是,她竟然不想回枢密使府了,准备在这里小住几月
友谊诚可贵,自由价更贵。一听她还没吃完这顿就想下顿,甚至打算从此赖上她,彭欣原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她独来独往惯了,虽然迫不得及与墨九成了“朋友”,可她没有打算与这个“朋友”形影不离。
“吃了你就回去!”
“我不回去!”墨九眨眼睛,“我喜欢你。”
说罢看彭欣黑着脸就要收回桌上的盘子,她慌忙摁住,吼着自己还没有吃饱,又轻声笑道:“再说,我可不是为了你留下来的,而是为了我的干闺女。”
彭欣蹙眉,“你的干闺女?”
墨九瞄她肚子,清清嗓子严肃道:“圣女,胎儿的教育是很重要的,据说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母亲接触什么样的人,孩子出生之后,慢慢地,就会长成什么样的人你说我的干闺女在肚子里每天看见我如花似玉的面孔,往后是不是也会长成我这样的俏人儿?”
彭欣僵硬着脸,有着哭笑不得的无奈。
这世上自恋成墨九这样的人,实在少数。
不过提到肚子里的孩子,她脸色还是柔和了一些。
“你怎知是个闺女?”
墨九冲她挤了挤眼睛,神神秘秘地道:“圣女莫非忘记了我是做什么的?不仅会测风水,算八字也在行得紧。所以嘛,原因就很简单了”
彭欣一怔,“什么原因?”
墨九撇了撇嘴,坦然自若:“我喜欢闺女。”
彭欣:“”
墨九:“放心,以后我会生个小子,你不要为亲事发愁了”
彭欣郁气上头,彻底被打败,“你还吃不吃?”
墨九打个哈哈,“自然是要吃。”
碗筷声是墨九喜欢的,和谐而清脆,有着延续人类的生命之美,她吃得自在,一直笑容满脸。而彭欣不吃,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一时竟无法理解墨九这个人她都在为她烦恼了,墨九竟似没事人一般。
“湘菜多辣,你要少食。”
一道沉稳的声音突地从院门传了进来。墨九眨眨眼睛,盯着一双慢慢挪过来的黑色描金皂靴,轻轻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笑盈盈牵着唇,望向那个黑袍着身丰神俊朗的男子。
“六郎怎么来了?”
多日未见,她问得坦然。
就好像,他们其实每天都见面似的。
看她把脸笑成那样儿,萧乾面孔微微一沉。
这两月来,墨九身子是长好了,似乎还长高了。
白白嫩嫩的一张脸,像个糯米团子,让人想捏上一把。可她对上她甜美的笑容,萧乾却有些不自在,“我陪小王爷来看看彭姑娘的身子。”
墨九点点头,恍然大悟一般,“我还以为你来接我的呢,幸亏没有自作多情。不过判官六不是有六不医的规矩?我若没有记错,其中之一,就是不看妇人病?”
“这不是妇人病!”说话的人是宋骜。
他走在萧乾的后面,尴尬地立好半天了,好不容易找着一点存在感,被墨九似笑非笑的眸子一扫,他清了清嗓子,搓一搓还缠着纱布的额头,接着道:“再说我与长渊什么关系?看一看怎么了?是吧,啊,长渊。”
感觉这货在没话找话,墨九弯唇,但笑不语。
萧乾似乎也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到桌边,看着墨九面前一片狼藉的碗盘,叹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对彭欣道:“小王爷差我来为姑娘请脉,开一剂安胎药”
“用不着。”彭欣回答得很生硬。
对着萧六郎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还能用这种僵尸表情的女人,墨九必须敬她是一条汉子。所以她挡在彭欣之前,淡笑着睨向萧乾问:“奇怪了,你啥时候会了?怎不把我的胎安一安?”
“”萧乾对她很头痛。
“萧六郎,你们该不会没有安好心吧?”墨九说话直接,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片刻,又看向神思不属的宋骜,似笑非笑地猜测道:“小王爷一夕风流,留下皇嗣,深恐不安,不喜被妇人羁了手脚,又怕皇嗣血脉流落民间。老实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想法?”
萧乾:“”
彭欣:“”
她的质疑,让几个人都望向宋骜。
想到那日艮墓里迷迷糊糊中发生的一场风流韵事,这位倜傥多情的小王爷脸上似乎也有点挂不着。当然,不是害羞,而是多少有一点歉意他玩姑娘,一般都是你情我愿,银货两讫,从来没有这样稀里糊涂的状态下发生的,而且还发生的那样狼狈。
他微垂眸子,并不正视彭欣的眼。
“彭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意思是他想单独说服彭欣?
墨九觉得吃人嘴短,有义务为朋友两肋插刀,挺身而出,而且宋骜这个人油嘴滑舌的,彭欣虽然看着冷漠无情,其实性子极为单纯,根本就不是宋骜的对手,万一着了道儿呢?
于是她挑眉道:“说那么多做甚?一句话,小王爷娶是不娶吧?”
宋骜一怔。
话被墨九挑明了,他也不想藏着掖着,见萧乾一直不动声色,他就晓得这厮向来不讲情分,他只能孤军奋战了。
也是一叹,他厚着脸皮坐下来,“不瞒你说,此事我向父皇回禀过了。有两个解决之法,就看彭姑娘的意愿了。”
彭欣默然无语,只是冷笑。
墨九却有兴趣,“快,说来听听。”
宋骜抿了抿唇,看着彭欣道:“那日小王已差人向彭姑娘提起过你我既成事实,若你愿入安王府,我不会推托。但彭姑娘随性惯了,恐不愿拘束,那你我一无情分,二无婚媒,不如就学你们江湖之人,青山绿水,后会无期”
“!”墨九惊叹小王爷的口才,给他一个“你好会说话”的表情,然后代表彭欣冷笑一声,“绕什么绕啊?直接说结果不就行了?”
宋骜有些诧异墨九什么时候成了彭欣的代言人,抿唇思考片刻,见彭欣不为所动,又硬着头皮道出自己的想法,“为了彼此安生,若彭姑娘不愿入安王府做小王的姬妾,那只能委屈姑娘落胎了!”
题外话
上菜来了哈,么么哒我妞儿们,愉快看文,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