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庞大的石洞群,由于风化,并不显得十分华丽,却有一种令人震惊的低调奢华。墨九几乎是惊叹地随着老樵夫的指引进入洞中的。
一间连一间,一间挨一间。
这样的建筑群,非钢筋水泥可比
转悠一会,她突觉个人渺又觉人类的伟大。
石洞已经有些年代了,而且,绝非寻常山洞。
这一点,墨九只观片刻,就清楚了。
但看着这一支人数众多的队伍,她没有吭声儿。
一群人在洞内休息片刻,外间的雨便停了。
这次上山是为做滑翔机与千人敌,另外便是寻找一处可以供滑翔机起飞的空旷地带,为了事情的保密性,上山的禁军将士在领命之后,便不被允许私自下山,更不可轻易离队。他们被分成了三五人一组,互相监督。
空寂的山林,顿时热闹起来。
趁着禁军兵士采伐木料的时候,墨九与萧乾,还有阴魂不散跟随上山的小王爷宋骜以及几个亲随,继续在一众石洞里面转悠。
人人都惊叹于这鬼斧神工的建凿,东看看,西逛逛,不时发出一道赞叹声。
可墨九却反常的沉默。
她的关注点儿,似乎也与旁人不同。
粗糙的石洞,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特别打眼的地方,老樵夫说,自打他记事起,这些山洞就一直存在,也一直空着,关于山洞的传说与神话故事不少,可它究竟是何时有的,何人造的,却无人知晓。
一路走走停停,他们进入最里面的一间石洞。
这个石洞很大,是整个山洞群里最大的一间。与旁的石洞一样,也是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这个山洞中间的部分,有一个很深的凹槽。
这个凹槽很深,有一条长长的石凿阶梯相连。老樵夫说下面也是空着的,并无旁物。但众人已经走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个地方,而且此处显得最为神秘,又怎肯错过?
众人下到凹槽,走过一条木板搭成的小径,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小山洞。地方不大,可凿工却极是精细,相比与外间,就像百姓之家与皇宫大院,简直天壤之别。
“噫,这石壁上是什么玩意儿?”
宋骜最是好奇这些东西,他比几个随从都走得快,一个人负手立在石壁跟前,寻思片刻,又回头望向墨九。
“小寡妇,你可真墨迹,快点来看!”
墨九瞪他一眼,慢腾腾走过去。
兴隆山地界在萧乾攻打下金州之前,一直由珒人管辖,可石壁上面的壁画手法,却非珒人所能。除去壁画,还有一些奇怪的文字,或者说符号。但由于年代久远,壁画的线条被风化不少,隐隐只能见到猪、羊、牛等动物的大概形状。不过奇怪的是,在一群动物壁画中间,却有一个人物形状的壁画。那人形壁画原本应是彩绘的,可岁月斑驳了颜色,便显得有些七零八落,东一块,西一块,不太看得清原本的样子
墨九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许久都没吭声儿。
见她的凝重状,宋骜有些忍不住。
“小寡妇,上面到底画的是什么?”
在他心底,墨九在这方面是高人,是个有本事的女人,有不懂的地方,问她准没错儿。
可墨九回头就瞪他,“忍你第二次了哈!再喊一声小寡妇试试?看我能不能告诉你?”
宋骜砸砸嘴,笑得风流倜傥:“敢问大少夫人”
他话音未落,萧乾冷眼“嗖”地剜过来。
宋骜一怔,无辜地耸肩,“枢密使夫人?”
“噗!”墨九被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逗乐了,哼哼一声,不再搭理他。转头与萧乾互望一眼,眸底满带情愫地笑。
“六郎可晓得画的什么?”
萧乾目光微眯,深邃难辩,“阿九以为呢?”
墨九也学着宋骜的样子,耸耸肩膀,“我若知道还问你?”
萧乾回道:“我要知道早告诉你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不再搭理求知欲极强的小王爷,就着下来的台阶又往上走。宋骜一看没有戏,嘀咕道:“小爷还以为又发现一个八卦墓,结果你俩逗我玩呢?”
石阶一共有六十六级,斜斜的延伸到上方。
刚走到台阶的一半,墨九突地停下。
她望向萧乾,“六郎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嗯?”萧乾站住,朝宋骜与几个随从使了个眼神儿,“你们先上去。”
他的话向来没有商量的余地,哪怕宋骜是王爷,很多时候自己也会莫名其妙地听他的指挥
长长的石阶上,响过几个人杂乱的脚步,配着火把幽暗昏黄的火线,由于黑暗空间里没有人讲话,便添了一种莫名的阴森与诡奇。
终于,石阶上只剩墨九与萧乾了。
两个人对视,萧乾问:“为什么把他们支走?”
墨九狡黠一笑,眸底满是得意的光芒,“你说呢?”
萧乾唇一勾,“那中间的壁画,是一副仕女画”
一种与爱人间生出来的默契感,让墨九满是愉悦。她轻笑一声,挽住萧乾的胳膊,又拽着他一步一步往下走,准备再探一次,“我瞧着也像,但八卦墓的事儿,朝廷一直虎视眈眈。有宋骜在,还有他的随从,我不好随便乱说。”
“嗯。”萧乾表示赞同。
这一间石洞地形狭窄,若非那一副半残的“仕女壁画”,若非墨九与萧乾二人都极为熟悉仕女画的样子,恐怕根本就不会与“八卦墓”联系起来。
可二人再次回到小山洞,将石壁仔仔细细琢磨了好半晌儿,依旧没有发现可以证明是八卦墓的有用信息单从这个小山洞,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墨九也有些糊涂了!
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八卦墓?
或者它只是与八卦墓有关?
揉一下额头,她低低喃喃,“难道只是巧合?”
毕竟,仕女图在古代并不是什么稀罕物,这个图案又有些残缺,确实不好辨别。她又在小山洞内来回走了几趟,并没有发现有机关之类的设置,整个山洞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唉!”她叹口气,“不晓得这些山洞最初的用途,但就算不是八卦墓,拿它们来囤积滑翔机与千人敌的原料,却是再好不过的。”
外面的树林,雨雾茫茫,宛若仙境。
幽静的山间,禁军兵士忙碌着,“咚咚”砍伐声似有回响。
墨九钻出山洞,伸一个懒腰。
“终于看见光了”
她站在山洞前,又抬头望向高高的石壁。
这是一处陡峭的山壁,从上而下有无数的蔓藤,覆盖在山洞外面的石壁上,一片蔓藤绿油油的,有一点儿像爬山虎,可它却不是爬山虎,而是一种墨九没有见过的植物。
她有点儿好奇,拿刀折了一根试了试,蔓藤的韧性极佳,她怀疑那些工夫好的人,完全可以凭借这些蔓藤爬上山顶去。
“阿九有什么发现?”萧乾看着她手上的蔓藤。
“没有。”墨九悻悻然丢掉蔓藤,叉着腰身活动一下腰部,那转动的怪异的动作,让萧乾眉头一皱,她尴尬的“额”一声,赶紧放手,深呼吸一口雨后的新鲜空气,指向树林的小径。
“六郎,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萧乾本不愿去掺和兵士们的活儿,但墨九有兴趣在林中转悠,他自当奉陪。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雨后的林中。
萧乾紧拽着墨九的手,小心为她拨开树丫,往兵士们活动的树林深处而去。这次渡江之战,滑翔机不可能只做一个,所需数量庞大,那么需要的原料也多。而且,墨九对原料的材质,也有极高的要求。故而,林中的将士们都在忙碌不停
看到萧乾与墨九过来,将士们纷纷招呼。
萧乾面无表情,偶尔点头,墨九则笑吟吟的回视,冲每一个招呼她的人微笑。
在禁军中,她与萧乾的关系已是一件人尽皆知的“秘密”,却无人敢随便提及他们二人敏感的身份。尤其墨九为人随和,比萧乾好相处,好多将士都喜欢她当然,漂亮的姑娘,没有男人不喜欢。所以,她极有人缘。
慢慢走过将士们的“工作区域”,两个人边走边聊,越走越远。墨九只当散步,也不管方向,胡乱地走着,时不时指着山间的野草问萧乾,那是什么植物,是不是什么药材。萧乾在这方面是行家里手,墨九想知道,他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般说说笑笑一会儿,墨九发现走到了一个陡坡边上。
雨后,林中雾大,山风也冷寂。
墨九打了个喷嚏,正准备拉他回返,眸子一侧,心脏猛地一窒,“萧六郎快看!”
萧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面色立即一沉。
只见林间雾色里,有一个身着南荣禁军服饰的兵士,狡兔似的,正趁人不备往林深处蹿去,速度极快,看那个方向,似乎想伺机下山
兴隆山的事儿,是绝密。此人这时下山有何目的?自然是去通风报信。几乎未加思考,萧乾已抬步追了过去,并低声吩咐墨九。
“阿九别动,在这等我。”
“哦。”墨九的心也几乎蹦出了喉咙。
在战事上她懂得不多,却晓得攻其不备的好处若此间的事情完颜修全部都知道了,滑翔机与千人敌的用处就会大打折扣,甚至落空。
没有人会乖乖等着挨炸,完颜修肯定早做打算。
那么他们做了这么多,全是无用功。
一身冷汗地看着萧乾的背影,墨九也怕功亏一篑,眼睛瞬也不瞬,只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生怕那厮跑掉。
好在,萧乾的工夫非常人可比。他豹子似的穿梭林间,很快追上那人,手上长剑如利箭一般出手,“嗖”一声,直入那人的脊背
“啊!”惨叫声里,那人软软倒下。
墨九松一口气,紧绷的面孔缓和下来,高扬起手,她正准备向萧乾喝采,背后突地一股推力
“啊!”一声,这次换她惊叫。
她根本不知背后的人什么时候过来的。但巨大的推力之下,她的身体无法平衡,“咚”一声摔下坡去,整个人便如同滚石,一刻不停地往陡坡下面滚
“阿九!”萧乾抽回长剑,猛地回头,几乎未及考虑便往墨九落下的地方奔去,嘴里大声喊:“都在做什么?抓人!”
薛昉与迟重在那边儿组织伐木。走南、闯北与击西三个其实就在他们的身后不远,但山下戒严了,整片山上都是他们自己人,当萧乾与墨九独处的时候,三个人都很自觉的吊得稍稍远了一点,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
走南与闯北追向了推墨九的人影儿,击西则哭喊着扑向斜坡,“九爷啊!主上!来人啦!”
在击西的高呼声里,萧乾就势滚下坡去,身子不停借力翻滚,很快便追上了墨九。
彼此,墨九的手刚好抓住一株山茶,稳住了下滑之势。没有想到,她的手刚刚抓稳,萧乾一个滚动来到身边,便将她往怀里一捞。
“阿九,我来了”
墨九:“你大爷的!”
两个人的重量不比一个人,山茶树受力不住,瞬间在萧乾的冲击力中扯断。于是,墨九苦逼的声音散在山风里,身子却落入了萧乾的怀里,随了他,继续往坡下滚。
冲击时的惯性很大,加上雨后的坡地本就湿滑,萧乾几次想要抓住点东西稳住身体都没有做到,为免墨九受伤,他只能放弃,双手稳稳护住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抵御伤害。
“阿九小心别探头。”
“我本来很小心的!唉,这都是命!”
墨九咬牙切齿,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闭上眼睛,一直等滚到坡底,再也滚不动了,二个人的身子都停了下来,她发现自己还活着,方才松了一口气。
“命不错,还活着!”
不过她可怜的脚,却第三次受到擦刮,受伤了
而且,还是那一只脚。
“你这是犯了什么煞星啊?”墨九揉着那只脚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无辜地望着萧六郎,“下次救人的时候,能不能看清楚点儿?”
萧乾:“”
墨九摇头,抬头看山坡,“你滚下来也就罢了,把我也给捎了下来。”
先前那一瞬可谓千钧一发,萧乾根本来不及想旁的,只想如何保护墨九,哪会料到有意外?这样护着她滚下来,他身上这会儿也在火辣辣的疼痛,擦刮伤比她厉害得我,但听见墨九的“嘶”声,他没吭声自己的伤处,只扶她坐起,蹲身去检查她的脚。
“阿九受伤了?”
墨九身上半湿,被冷风一呛,又打个喷嚏,一种感冒的既视感,让她揉了揉鼻子,抬头望着不知多高的斜坡顶,挪了挪疼痛的脚,无奈道。
“不是受伤了,是很受伤”
萧乾脱下她的袜子检查,捏了捏她的脚踝,松口气,“只是轻伤,没什么事”
“痛的人又不是你?”墨九撇嘴瞪他。
“嗯,我给你上药。”萧乾没有反驳,从怀里掏出常备的金创药,为墨九擦破的皮肉处擦上药粉,又撕下自己的袍角,将伤口紧紧扎好,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乖,忍忍,三两天就好了。”
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墨九心里温暖,弯唇一笑。
“看你这么乖,我便饶你一次。”
“阿九可以不饶我”他说得严肃。
“哦?”
“我愿意补偿阿九的。”
听他说补偿,墨九头皮都麻了,打个哆嗦便推开他的手,“不要!我大人大量,还是饶了你吧”
萧乾看她一副防备的样子,哭笑不得,“我再禽兽,也不会在这里。”
“对呐!”墨九哼哼,“你会记上账,秋后算。”
“知道就好!”萧乾环视一眼四周,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紧紧裹在墨九的身上,然后扶住她跛脚而立,自己蹲在她的身前,“上来!”
看着他宽厚的背,墨九原本觉得自己有点倒霉的心思,又淡了。她笑着爬上他的背,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我郎”
这货的嘴很甜,尤其想甜的时候。
萧乾将她背起,轻叹而笑。
“抱紧我脖子,仔细摔了!”
从斜坡滑下来的时候,他的背上擦破了一层皮,手臂上也受了些擦刮伤,若不然依他的臂力,直接抱起她就好,根本就不用背了。可墨九并没有察觉,趴在他的背上,脑子在追溯遥远的回忆。
“好久没有人背过我了有人背的感觉,真舒服啊。”
萧乾只是笑笑,“阿九喜欢就好。”于他而言,那点儿疼痛并不算什么,墨九细皮嫩肉的,若是受了伤,那才叫了不得。
林中潮湿,幽冷,墨九身上穿得不多,萧乾怕他冻着,背走一段,又紧了紧胳膊,“阿九忍耐一会,我们找地方上去。”
滑下来的地方是上不去了,萧乾四周寻找着,原本以为从旁边就能爬上之前的山洞。哪里晓得,这坡底竟然像一个木盆的底部,四周都是可下不好上的陡坡,他背着墨九转悠半晌儿,依旧没有找到上去的路
“这破地方!”墨九低骂一声,又侧头望向萧乾,“六郎累了没有?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一段,或者我们休息一下。”
“不妨事。”他声音清淡,不以为意。
墨九挽挽嘴唇,猫儿一样软软地趴在他的背上,视线盯着他俊美的侧颜,心脏被一种狂涌上心尖的感动激荡着,低唤一声,“六郎”
“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你是阿九。”
“我若不叫阿九呢?”
“不叫阿九,也是你。”
“好吧。”墨九甜甜的,“往后六郎还会这样背别人吗?”
萧乾想也没想,“会。”
墨九一怔,掌心“啪”的击在他肩膀上。
“背谁?”
萧乾回眸,托着他的手往上抬了抬,平静道:“我们的孩子”
墨九错愕一瞬,又笑了起来。
“谁说要给你生孩子了?”
“你那天答应的。”
“我可没答应”墨九拖曳着长悠的嗓子,看着雨后的树丛,又莞尔道:“除非,你往后一直对我这样好,宠我、怜我、保护我。不会像有的男人那般,一旦得到,便束之高阁,不再珍惜。”
“当然。”
“一辈子宠?宠一辈子?”
“莫非我萧乾会宠不起一个女人?”
墨九束紧了他的脖子,笑容灿烂,用了一句极为文艺的词儿。
“萧六郎,我觉得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遇见你”
她的话一语双关。
只可惜,萧乾似乎只听懂一半。
他沉默一瞬,道:“我会珍惜。”
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可以上去的路,萧乾准备返回原来的地方,等待禁军下来救援。
林中的草木都被雨水打湿了,鞋子踩在上面,有点儿打滑。他怕摔着墨九,走得很慢,很仔细。墨九安静地趴在他背上,回味着二人的温情,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薄薄的雾气中,四周光线很弱。
忽地,她看见前方陡坡的密林丛,眸子一亮。
“六郎,去那里看看?”
萧乾背她走过去,也是微微一愣。
那个地方,乍一看与旁处并无不同。一样的杂草众生,被低矮的植物与枝丫密布,可仔细观之,此处的草丛,分明比别的地方要稀松一些。
墨九吊住他的脖子,他拿长剑挑开杂草
里面,露出一个窄小黝黑的洞口来。
墨九一怔,“这个山洞,会不会与上面的相连?”
萧乾默了默,把她放在原地,“我进去看看。”
长剑探在前面,他慢慢弯腰入洞。不多一会儿,他又出来了,不是空着手出来的,还抱了一堆干稻草。
“山洞很深,但此时不宜探查。”
这处的山洞群本来就透着玄乎,这个时候没有禁军救援,只有他二人在,墨九的脚受了伤,他自己身上也有擦伤,如果贸然进入山洞,那不是明智的举动。
墨九了然地点点头,由他背着又回到原地,就着他铺好的干稻草上坐下,望天,“也不晓得击西他们什么时候下来。”
“不怕,很快。”萧乾安慰她。
墨九嗯一声,等他坐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心里却清楚,这样的陡坡,下来容易,上去得费些周折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等击西他们下来,再组织人手探索山洞。
然而此时,只能等。
等待的时间过得极慢,常会使人崩溃。但有萧乾在身边儿,墨九的心里倒没有什么恐慌。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相爱相守的两个人不仅不会害怕艰难的处境,反会在这样的处境里,找到更多的契合与感动。
互相依偎着,墨九叹息:“也不晓得是哪个王八蛋推我!”
萧乾目光暗了暗,没有回头。
墨九又道:“那个想跑下山的人,不晓得被你弄死没有?还有那个推我的人,六郎说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推我下来,有什么用,就算我摔死了,也改变不了战局嘛。”
萧乾看向她,似有深思,“阿九太小看自己了。”
墨九不知道,他却知道得很清楚。
随着他“两城换一人”的壮举以及金州战场的大捷,萧乾的威名较以往其实没有提高,反倒是墨家钜子墨九,以两城的价值,以及助萧乾夺下金州的本事,早已被人广为传颂。
这样的一个人,难保不会有人想除去她。
“唉!”墨九搔了搔头,“果然太有才了,容易招人嫉恨!不过”她冷不丁盯住萧六郎,面上带了一抹狐疑之色,“难保不是情杀啊?”
情杀?萧乾怔了一瞬,慢慢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揽在身前,声音低沉,“不管是谁,我都会让他血债血还”
“去去去,乌鸦嘴!”墨九抬头盯住他,翻了个白眼儿,“我又没死,什么血债血还?”
萧乾唇角一扬,瞥向她的脚,“你流血了!”
“好嘛!”墨九看着被他包扎好的脚,稍稍活动一下,想到先前那一堆,又轻吸一口凉气,冷哼而笑:“有人要九爷死,九爷就偏不死。等老子活着回去,气死那些龟孙子。”
看她边说边笑,萧乾略略一怔,暗叹一口气,将她揽过来靠在身前,看着暗沉的天色,束了束她身上的外袍,又小声道:“枯等无聊。阿九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会带你上去。”
看他脸色不太好,墨九抚了抚他的脸。
“萧六郎,你冷吗?”
萧乾其实是身子有点疼痛,受了风不太舒服。
听她问及,他笑了笑:“怎会?我壮着哩。”
墨九不太相信,拉过他一只胳膊,就去探他的肌肤,“我摸摸看就知道了”
本是极平常的举动,萧乾却迅速抽回手,搂过她压在怀里,“别动!我真是不冷,你靠着我休息一会。”
墨九奇怪他的反应,偷瞄一眼他的脸色,身子缩入他的怀里,觉得暖洋洋的,不由又抓紧他的胳膊蹭了蹭。
这一蹭不打紧,听他微微吸气,墨九猛地反应过来。
从那么高的地方滚落,她被他护在怀里都受了伤,他身上会没有伤吗?这个男人呐!墨九又惊又恼,恼他,也恼自己,不由瞪大一双眼睛,从他身上滑下来,扯开他的领口,偏头去看。
“你受伤了吧?犟驴子!”
萧乾微微偏开头,“皮外伤,我无事。”
墨九:“大爷,你能不能晓点事儿?”墨九不由分说,扒开他的外袍,就着他的金创药,便往他身上的伤口洒药粉儿。
做这个事儿,她到底不如萧乾专业。这一阵“疗伤”,她愣是把他浑身上下弄得凌乱不堪,衣衫也全部散落,那一副狼狈的样子,如同被女恶霸抢去山寨受尽凌辱
于是,薛昉他们下来,看见的就是这样诡异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