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女人都非常敏感,墨九也一样。
马车里飘来的淡淡女儿香,像一颗横生枝节的石子投在她平静的心湖上,顿时破坏了她愉快的情绪。尤其想到当她在教育宋骜如何做一个有心的好男人时,萧乾竟然在大帐里与美人儿“约会”交谈,她便脑补了无数个眉来眼去的画面,一颗心像泡在了沸水里,咕噜噜冒酸泡儿。
当然,她相信萧六郎不会轻易对别的女人起心,可这个男人长得俊,有魄力,而且他刻意与女人保持的疏离感,让他尊贵的气质更显高华若仙,也更加招姑娘喜欢所以,他无心,难保别人不对他生出歹意嘛。
甩了甩袖子,墨九迈步过去。
大帐外站了两个侍卫,都是熟人。
墨九走过去,抬了抬下巴,其中一个侍卫扶刀的手摩挲一下,原本像是想拦住想问她一下的,可墨九冷冷扫他一眼,他的脚就没有勇气迈出来了。
“九姑娘,大帅在里面谈事”
“我知道啊。谢谢!”
墨九唇角一扬,给他们一个笑意,便负着手,春风得意地从他俩中间横穿而过,径直撩开了帘子。
大帐中果然有一个女人。
她穿了一身宽大且长的血红色长袍,头发没有像中原女儿那般梳上漂亮的发髻,一头缎子似的黑发松松披散着,仅仅在头顶束了一撮,用同色系的皮质发束高高扎起,像戴了一顶古怪的帽子,很是精神。
更吸人注意的是,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中间,贴了一个形如鹰隼的血红色图形,显得气势逼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肤色不白,却健康、匀称,不算艳色,却颇有风姿。尤其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隐隐透着一种时下女子身上少见的锐利。
总而言之,她不算生得极美,但一举一动很有英气风骨,是墨九穿越之后见过最有个性的女人。
她是北勐人无疑,可她找萧乾做什么?
墨九从她的身边慢腾腾走过去,闯到那一种与在外面马车边上嗅到的熟悉香味儿,微微蹙了蹙眉,又深深瞥了她一眼。
那女人也正好望过来。
二人目光对视,互相都没有说话。
萧乾咳了一声,笑着问墨九。
“你怎么过来了?”
这话说得,她不能来?墨九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不过,这姑娘虽然平常行为偶尔不着调儿,可在正式场合,却不会随便让男人为难。哪怕心里存了疑惑,也绝对不会让萧乾难堪。
她轻轻笑道:“我在小王爷那里坐了一会儿,被他讹诈了血汗无数,原本想来萧使君这里透透气儿,没有想到你有客人”
说到“客人”,她有意无意地瞄向那个女人,并对她微微含笑致意,算是正式打个招呼,然后又笑吟吟望向萧乾。
“快要晌午了,你们是准备吃饭,还是要继续谈正事?若要谈正事,我便先告辞了,不打扰你们。”
“无妨!”萧乾急急地否定了她的想法,也看了那个女人一眼,迟疑一瞬,对墨九道:“这位是北勐七公主塔塔敏。”
北勐七公主?好大的来头!
墨九对北勐不太了解,可但凡沾了“公主”两个字的人,都很容易被她贴上“傲娇”的标签。
微微一怔,她在心底思忖了一下塔塔敏与萧六郎之间的关系,稍稍放下心来毕竟他们是有亲戚关系的,虽然是表兄妹,好像也不应当随便乱来的吧?
她脑洞大开着,塔塔敏却不等萧乾为她介绍墨九,便朝墨九轻轻一笑,大方地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墨家钜子了?”
墨九唇角微微一勾。
不晓得她口中的“大名鼎鼎”,究竟是好名,还是坏名?
“好说好说。”墨九笑吟吟地朝她抱拳致礼,像个男子似的与她客套。
没有想到塔塔敏也与她一样,抬腕便抱拳道:“墨家钜子,久仰大名,塔塔敏失敬了!”
墨九微微一笑,“七公主过誉了,墨九吃货一枚,游戏人间哪来的大名,怕是污名吧。”
“钜子过谦了。”塔塔敏审视的目光放在她的脸上,锐利的眸子刀子似的,似乎恨不得扒开她伪装的表皮,看透她真正的心思,“当今天下谁不知道,墨家钜子姿容无双,艳绝天下,巧手一双,堪比鲁班”
噫,还挺顺口!
墨九心里嗤一声,嘴上却挂着笑。
“七公主这般说,墨九愧之,愧之,愧不敢当呐。论姿色,七公主也是美人一个,只是身上这个颜色嘛”盯住她血一般艳红的衣袍,墨九淡淡一笑:“确实不大适合你。乍然一看,还以为你被人捅了一刀,鲜血流了一身哩。”
“哈哈!”被墨九损了,塔塔敏不怒反笑,言语似乎也畅快不少,“钜子说得对极,可这般又有什么不好呢?就算我受了伤,流了血,也不会被人看见。”
噫,有点儿意思?
这女人倒不像玉嘉公主之流,那般矫揉造作。
人与人相交,有时候得看眼缘的,气场不合的人,不管怎么努力也揉捏不到一块儿。比如墨九第一次见温静姝,虽有同情,却怎么都喜欢不上来,可这个塔塔敏,她却无法全然对她反感哪怕她是来与她抢萧六郎的。
墨九笑了笑,收起敷衍的贫嘴,紧挨萧乾的身边儿坐下来,对塔塔敏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又对萧乾道:“你们正事谈完没有?不然儿一起去吃个饭,边吃边谈?”
在外人在的时候,她比平常要小鸟依人得多,性子似柔若春水,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当然,萧乾也很享受她给他的“夫权”,一本正经地严肃脸:“已然谈好!阿九是饿了?”
墨九重重点头,“饿!”
萧乾失笑,“想吃什么?”
一说到吃,墨九的脸就变成了苦瓜。
在金州的兴隆山上,她好吃好喝的日子过惯了,冷不丁住在南荣大营里,别的东西都还可以将就,唯独对于吃,墨九觉得将就起来有点儿虐脾胃。
有塔塔敏在场,她不好意思反问萧乾,吃什么根本就没得选,只垂目喃喃道:“随便吃什么都好。你晓得的,我又不挑嘴,给什么就能吃什么了”
不挑嘴?给什么吃什么?
这么乖的墨九,连她自己都不认识,又何况萧乾?微微一愕,萧乾忍不住失笑,声音轻缓道:“七公主特意送了一些新鲜食材过来,阿九一会儿去看看。若是愿意,可以亲自做点儿。若不想做,想吃什么便吩咐下去。”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几天墨九虽然挖空心思,想要为萧乾改善伙食,奈何大军驻扎涧水河这么久,附近百姓该跑的全跑光了,营中伙食仅够渡日,食材也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哪来那样多的花样儿给她翻新?
如今有了食材,她岂会对不起自己的肚腹?
别人都把下厨当成一件烦躁的事儿,墨九却对偶尔捣鼓一桌饭菜,极有兴趣。没等萧乾再问,她便愉快地应了,还热情地邀请了塔塔敏一会共进午餐,尝尝自己的手艺。
然后她便小鸟儿似的飞走了。
萧乾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言。
敢情吃比他重要?他分明看见她担心自己与塔塔敏的关系,酸味儿浇头来着。可一听说有吃的,竟然跑得那么快,就这样放心把他丢给别人了?
塔塔敏待墨九消失在帐篷,方才回头。
“钜子很可爱”
萧乾收敛住墨九在时的温柔笑意,凉薄的眸子瞥她一眼,嘴唇抿了抿,思虑一瞬,方才正色道:“联姻之事,还得报往临安,禀报陛下,正式行文方可。”
“萧大帅不必担心!”塔塔敏脸上带出一抹浅淡的笑痕,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谈及的完全是旁人的婚事,“几日前,皇爷爷便已将此事上呈了南荣皇帝。昨日阿合也带回了南荣皇帝的手谕,已然应允”
“如此唉,罢了!”
萧乾深深看她一眼,慢慢起身。
“薛昉,领七公主下去歇一会儿。”
塔塔敏看他要离开,唇角弯弯地笑问,“萧大帅要去哪里?客人还在,哪有主人先行离去的道理?你这待客之道,有问题。”
萧乾已经从她身侧走过,闻言回头一瞥。
“我去看她做什么吃的。”
塔塔敏握住茶杯的手僵住了。
这个萧乾与传说中杀人如麻、见死不救、冷漠无情的“判官六”哪里是同一个人?
哪有南荣男子会特地跑去厨间看妇人做饭的?
当然,若塔塔敏晓得不仅有南荣男子会下厨去观看妇人做饭,连南荣皇帝都烧得一手好菜,估计她会把眼珠子惊得掉地上。
萧乾去伙房的时候,墨九正挽着袖子在一个陶盆里和面。她向来不喜欢被众人围观,伙房里的人,大多都被她打发走了,只留了一个为她打下手的伙头兵,看见萧乾,赶紧迎了出去。
这小子年纪比墨九还小些,人生得又黑又瘦,伙房里的兄弟都叫他“黑竹竿”。他真名叫小浩,性子腼腆得像一个大姑娘,随萧乾出征便一直在伙房里做事,平常却很少见着枢密使本人,冷不丁看见萧乾的英姿,吓得大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声音都哆嗦起来。
“小的,小的见过大帅”
萧乾抬了抬手,示意他出去,便大步越过他的身子,走到墨九的身后,负手而立。
“来了?”墨九头也不回。
“嗯”一声,萧乾目光噙笑地看着她雪白的小拳头在面团上舞动,灵活得像在表演杂技,似是好看。
他低头,几乎凑近她的耳朵。
“准备做什么?”
墨九盯着面盆儿,一双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着,笑得很得意,“我清点过了,食材确实很丰盛,还有一只整羊呢。不过哪能给她机会吃回去?好东西咱得留着所以,今儿中午我就做一顿酱肉包子款待她好了。”
“呃”萧乾头大。
“回头我也做个羊肉锅子。”想到东寂做的那羊肉锅子,墨九咽了咽唾沫,“嗯,就这么办,一定会很好吃。”
看她的馋样儿,萧乾轻笑着拍拍她脑袋。
“这般一说,我都受不得了。”
“怎么,饿了?”墨九回头瞥他一眼。
“嗯。饿!”灶间无人,萧乾笑着说罢,突地从背后搂紧她的腰,把下巴贴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磨蹭着,喑哑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缕缕浓得化不开的魅惑,“饿得很了阿九准备什么时候喂饱我?”
墨九被他磨得肩膀痒痒的,而且腰上被束,双臂也有些不灵活。她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一眼,见他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哭笑不得地横他。
“想吃啊,那你还不找个地方坐着?不要打扰我,自然会快着一些。”
喟叹一声,他声音悠悠的。
“可阿九,我饿”
这是在撒娇啊?墨九手上一顿,像白日见鬼般望向萧乾美得不似凡尘男子的面孔,觉得俊美如他,真的只需要稍稍把声音放得软一点,把情绪搞得轻松一点,就很有“傲娇小公举”的潜质啊?
强忍着大笑的冲动,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乖乖坐着去,一会儿就有得吃了。”
“一会儿是何时?”他固执地不放手,身子在她身后,慢慢磨蹭着他,哑声道:“这都饿四天了,真是一刻也等不得。”
“”
墨九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了啊。
先忙着和面没往深了想,如今一听不对味儿才晓得萧六郎“此饿”非“彼饿”,简直就是兽类体质!
可男人这种生物也太奇葩了吧,不是要清心寡欲,高冷到底、不近女色的嘛?他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饥渴的?
把面团轻落在盆子里,她又徐徐倒入一点清水,拿筷子搅拌一下,复又重重揉捏起来,嘴里也没忘了戏谑他。
“这么饿,你又跑过来做甚?大帐里头不是有一个国色天香的北勐公主等着吗?就算做不得正餐,当饭前甜点吃吃也是好的。”
这鬼丫头损人,可真毒!
萧乾摇摇头,勾唇一笑,“阿九面前,何人敢称国色天香?”
“嘿”一声,墨九愉快地挑了挑眉,拳头重重砸在面团上,啪啪作响,“这句甜言蜜语,我很受用不过,你把人家公主丢下了,跑到灶上来哄我,也不怕人家瞧见了笑话么?”
这姑娘的心说大也大,说小也就针尖儿那样小。她分明想问塔塔敏的事儿,却不正面相问,非得绕着弯儿的损他。
萧乾笑着曲起指节,轻叩一下她的额头,“阿九以为她是我什么人?!”
墨九想了想,淡然一瞥,“表妹啊!你的母亲与他的父亲是兄妹?嗯,是挺亲的。不过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好像你们都是这么干的吧?亲上加亲,多好!”
“你是久了没挨收拾,皮子痒痒了?”萧乾叹口气,也不与她客气,径直抱着她的腰儿便扯过来,面对着自己,一低头,在她的唇上嘬了一口,“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看我怎么治你!”
这爷们儿横上了?
墨九双手都沾了面粉儿,想要推他吧,又怕把他的衣服搞脏,可不推他吧,这货还不老实。说要治她便真的治她,一双手在她身上捏捏、掐掐、捻捻、揉揉,好像她才是那个面团儿,搞得她三魂六魄跑了一半,身子又麻又痒,“咯咯”笑个不停。
“停!停!痒!”
“哼!”他哪里会依?
“好了好了,萧六郎,我认错还不行吗?”
“错哪里了?”
“哪里都错!”
“认真一点。”
“不该胡说八道,让你吃甜点!”
“严肃一点!”
“不该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还有呢?”
“没有了”
“真没了?再好好思量思量!”
从那天榕树上面下来,两个人便没有机会亲近,萧乾整整憋了四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治她的由头,那里肯轻易放手?
一捻二捏三摇摆,他越发恣意张扬,墨九的笑声也就越发憋不住,嘴里叽叽的,小老鼠似的。
“萧六郎放开我!”
“快想!”萧乾脸上已有隐忍不住的笑意。
平常他在人前端着脸子,可在墨九的面前,他不得不一次一次把底线越放越低,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为她一个人甩开那层包裹在外的世俗表皮,完全做回了最真实的自己。
“好了啦,老实说嘛,你到底要怎样!”
墨九被她磨蹭得浑身发痒,笑着撑住他的肩膀,使劲儿捏紧他的下巴,抖了抖手上面粉,又把手扬起,“再不老实,我就把面泡丢你脖子里信不信?”
“你敢!”
萧乾半眯着一双危险的眼睛,咬了咬她的鼻尖儿,又把她拉近一点,贴在自己的身前,用饱满情意的声音道:“四天没近你身子,我饿得紧!”
“”
这个人真变坏了!
居然敢这般直言不讳,也不怕害臊了?
墨九扁了扁嘴巴,“讨厌!”
萧乾低笑一声,看墨九双手高举,不敢沾在他的身上,那样子又可爱又滑稽,心里一荡,便有些不好受了。
“敢骂你男人讨厌?看我治不治你毛病。”几乎没有多想,萧乾猛地抱紧她的腰,把她身子托起来,走到灶房门口,“砰”一声把门踢得合上,回头时换一个方向便把她放在了小浩收拾干净的青石台案面上,把她紧紧圈入怀里。
墨九心里怦怦乱跳。
清幽的菜蔬香气充斥鼻间,伴着他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让她的整个天地变得昏暗了,一颗心,顿时失守,热血冲脑,情绪便不受控制。
相爱的两个人,恨不得时时腻在一起。
墨九其实也是一样,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从兴隆山赶到汴京府。她估摸着这个男人也差不多。而且他平常在营里怎么也得装一个正经人,营中又每时每刻都有人跟随,为了顾及影响,他便是想偷一下腥都不行,一直忍着呢,这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抽个冷子也想吃点儿豆腐解解馋,想来真的是好合情理只不过,他到底什么时候从仙人化身流氓的?!
“萧六郎!”墨九抬头瞥他,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满带笑意,“你该不会想把厨房也变成战场吧?”
从大树转移到厨房,这厮口味也重啊。
萧乾默了一瞬才听懂她的意思,清俊的眉梢往上一扬,抿嘴带笑。
其实他哪舍得在灶上这样的地方动她?不过,看这妇人说得那般荡漾,他心尖尖莫名一触,又忍不住想要逗她了。
“阿九想了?”
“哪有?”墨九很无辜。
“阿九若求我,我可以应允的”他修长的手指捋一下她的领口,一点一点扳扯着,她腻白的肌肤便微微露出了一点,墨九低头一看,激灵灵打个战,浑身都燥热起来。
“我呸!你个大尾巴狼!”
赶紧地拢好领子,她瞥一眼紧闭的灶房门,晓得这厮其实也不敢做什么,又稳了稳心神,拽着他衣裳的袖子,微微眯眼道:“你东扯西扯做什么?到底是害怕承认与那个七公主的关系故意转移话题呢,还是真有那么闷骚饥渴?”
“阿九在吃味儿吗?”
他温暖的大手再次扶上她的腰,身子微微挪一下,便将她柔柔的身子整个儿纳入怀里,与她紧紧贴合着,哪怕是隔着衣衫的亲近,也让他焦灼的思念得到了一些缓解。
“亲我一口,便告诉你。”
“”墨九翻白眼,“四天而已!”
“是哩,四天了!”
其实四天很短。
以前她不在营中的时候,他整日带兵打仗,整肃军务,冥想战术,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考虑那些事,偶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她来,他会偷偷把她临别赠送的“礼物”拿出来,睹物思人一会儿,很快便被劳累的疲惫淹没在睡意中。
可如今不一样。
活生生的人儿就站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娇艳、明媚,每一个笑容都真实而灿烂,她会甜甜的唤“六郎”,会把胳膊挂在他脖子上撒娇,会小猫儿似的在他怀里挨挨擦擦,让他为她顺毛两个人寻常的亲近除去最初的悸动,好像比以往又添了一些什么,不若亲情,却似比亲情更近,恨不得连成一个人儿似的。
这种情绪,让他血液臊动不已,情绪也时常不安。也不晓得是自己的想法还是蛊的催化,那种想要与她做成真夫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这样的事,他虽然不能做。但这样强烈的感情状态下,他又怎么舍得让她产生一点点误会?
“阿九”
见她水雾似的大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萧乾坚硬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他慢慢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着,小声道:“七公主不是许给我的女人。”
不是许给他的?
那她跑到南荣大营来做什么?
墨九抿了抿嘴唇,思虑一瞬,带着一丝不详的预感,试探性地问他。
“难道她是许给宋骜的?”
目光微微一闪,萧乾没有反驳。
见他默认了,墨九低“啊”一声,整个身子僵硬着,坐直了身子。
“不行!这怎么可以啊?宋骜都有儿子了啊,他好不容易对彭欣产生了一点情意,想要一家三口团聚,走向幸福快乐的康庄大道,冷不丁横插一个公主进来,算什么事儿?”
她是一个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主儿,说到彭欣的事儿,她比自己的事儿还要激动,连眼圈儿都急红了。
萧乾见她如此,怜爱地揽了揽她的腰,掌心顺着她的后背,慢慢道:“你知道的,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儿”
无可奈何的事,也就是国事了。
墨九默默望他,良久也不吭声儿。
就算她没有亲自参与这些事,可心里却明镜儿似的。北勐与南荣迟迟不对汴京出手,一直围而不攻的原因,说白了,便是分赃问题,还有对未来局势的估量与自保。
南荣怕北勐,北勐也紧张南荣。
这种感觉就像两个匪徒一起去合伙抢劫,眼看大批金银财宝就要到手了,最后与对方搏杀的一击,却不敢上了。他们不怕守财宝的人,却怕自己动手的时候,冷不丁被同伙背后捅上一刀,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对手坐收渔翁之利。
纵观历史,国与国之间每每遇上需要维持稳定与合盟的事情时,最常用的手段便是联姻。
在他们看来,只有姻亲关系,方可以让彼此暂时放心,而且联姻,绝非平民可为,只能是皇室。
北勐居于草原,南荣稳扎临安,各自的势力如何,得打过才知道。不过,五丈河北勐吃了亏,这回主动献上一个公主示好,对南荣也算有诚意。
既然如此,南荣也得表现自己的大度。
公主不能随便许配给普通男人,不论如何也得与她的身份相等。可南荣的成年皇子里面,只有宋骜一人至今还没有王妃。
于是,把塔塔敏许给宋骜就顺理成章了。
本来如萧乾所说,这是国事,根本就无关乎感情,但墨九听了,心里莫名堵得慌为了彭欣,也为了她的干儿子。
两个人相视一会,她润了润喉咙,盯住萧乾问:“东寂也已经同意了?”
不喜她嘴里对宋熹那样亲热的称呼,可萧乾晓得墨九的为人,虽然有小小酸味儿,也不会就此小题大做,只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头,为她整理好衣裳,低头,复又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
“没许给我,你就偷着乐吧。”
“”墨九无言:这人在幸灾乐祸?
“宋骜早晚要娶王妃,塔塔敏在北勐素有美名,也不算辱没了他。指不定成了婚,也能让他收收心呢!”
看墨九脸上的神色一会一个变,萧乾怕她胡思乱想,叹一口气,又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晓得你为彭姑娘不平。可这件事”顿了一下,他加重声音,“我不许你掺和!”
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只要不影响大局,萧乾向来都惯着墨九,由着她折腾。可一旦他动了真格儿,他说过的话就跟钉子桌在了木板上,没法更改了。
可墨九还是为了彭欣意难平。
宋骜御女无数,可情感领域其实一片空白。她好不容易为彭欣在他脑子里的白纸上写满了金玉良言,想让他从此走上正轨,如今便要拱手相让,由着他把对彭欣那点儿好感擦去,任由另外一个女人一个看上去很厉害的女人去书写,描绘成她想要的样子,变成她的男人?
这本与她无关,可彭欣怎么办?
依彭欣的性子,绝不可能做小。
那么,她的干儿子不就没有爹了吗?说不定,到时候两个人还得有一场夺子之战。亲人骨肉之间,弄得老死不相往来
越想越心寒,墨九冷哼一声,像口渴了似的润了润唇角,冷不丁扑上去,恶狠狠咬住萧乾的嘴,直到听见他嘴里“嘶”的低呼,方才松开嘴,像一头愤怒的小狼崽子,盯住他,一直盯住他,就是不说话。
萧乾哭笑不得,“怎么变成旺财了?”
之前被她咬破的地方还没有康复呢,又来一次。他摸着嘴巴,看墨九嘟着嘴委屈了好久还是不肯吭声,不由软下身段儿,搂了搂她的肩膀。
“好了阿九不生气,我陪你做菜,可好?”
墨九仍然没有顺气,“你不都吃饱了吗?还做什么菜?”哪怕无力回天,她也要发发火儿。
“没饱!”萧乾轻轻笑着,意犹未尽地搂她一下,“今儿晚上,我去你帐篷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