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
雷飞白的声音有些颤抖,希望能有奇迹的出现。
“哥...”
声音很微弱,微弱到几乎只有一丝的气息。
但是雷飞白听见了,还听的很是清晰,并且不仅仅是清晰,甚至,这有可能是雷飞白这一辈子里,听到的最为开心的声音,因为江仙儿还活着。
“仙儿!”
雷飞白连忙蹲下身子,尽可能靠近着江仙儿,但是却没有用手去碰触小丫头的身体,因为雷飞白不知道江仙儿哪里受了伤,怕因为自己的碰触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仙儿,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看到江仙儿苍白的小脸,气若游丝的样子,雷飞白焦急的问道,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眼泪掉落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雷飞白的身上,也打在了江仙儿苍白的脸上,仿佛天空都在为江仙儿哭泣,但若是天也有情,又何必洒下泪滴?
“哥...这里...是...阴间吗?”
良久,江仙儿才有些艰难的开了口,说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语。
是吧,或许自己已经死了,在刚刚从楼上跌落的时候,看到雷飞白跟着自己也跳了下来。
死就死吧,这本也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是没想到,自己临死前想为哥做一件事情,却是也害的他为了自己跳了下来,终究自己还是连累了他。
江仙儿眼光柔和地看着将身体伏下,为自己遮挡着雨水的雷飞白,至少在阴间还有哥的陪伴,想来也是开心的。
“仙儿,没事了,这里不是阴间,我们都没事了。”
这个时候,江小森和耿翠也到了楼下,在打了救护电话,查探了黄宇的伤势之后,也都站在一边,看着雷飞白和江仙儿默默的掉下了眼泪。
“不是...阴间...那就好,哥...你没事就好。”
听到雷飞白说这里不是阴间,而雷飞白也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江仙儿的眼睛里似乎有了神采,嘴角努力的上扬着,似乎想要发出一丝微笑。
“仙儿...”
雷飞白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在小丫头的脸上,混杂着雨水,从江仙儿的脸上滑落。
雷飞白知道,江仙儿眼中出现的神采,也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哥,你为什么哭了?不要哭,你是我的英雄,英雄不哭...”
看到雷飞白眼泪不听到落在自己的脸上,江仙儿挤出一丝微笑,努力的想要伸出手,帮助雷飞白擦拭掉眼泪,却是只伸到了半空中,便又无力的垂下。
就在江仙儿有些失望的时候,一只大手将正要垂下的胳膊抓住,雷飞白的脸慢慢凑到半空中的小手跟前,磨蹭着。
“哥,抱抱我吧,我有些冷了。”
“好。”
雷飞白没有拒绝,因为雷飞白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和小丫头今生的最后一个拥抱。
慢慢坐到地上,轻轻的将小丫头抱在怀中,小丫头的身体一片冰凉。
“哥,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不做噩梦了,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觉。”
被雷飞白抱在怀里,江仙儿感觉到了温暖,这个温暖的怀抱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不大,却又温馨甜蜜的家中。
“我知道,我知道。”
“哥,你知道吗?这段时间你不在家,我一直很想你,不过我没有告诉你,因为翠姐说了,你是干大事的人,我们不能拖累你。”
“哥,你知道吗?这些天,我一直跟着翠姐学做菜,我想让你一回到家就能吃上我做的饭菜。”
江仙儿的手指磨砂着雷飞白的嘴唇上,不要雷飞白开口,江仙儿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身体越来越冷,虽然仍然被雷飞白抱在怀里,但是却已经感觉不到雷飞白的温暖。
“哥,你知道吗...咳咳咳...”
鲜血从江仙儿的口中喷出,映红了身上的衣衫,也溅射到雷飞白的脸上。
“仙儿!”
看到江仙儿一下子说出那么多的话,用尽了身体中残留的所有气力,感觉怀中江仙儿的身体渐渐冰凉,雷飞白用力的嘶吼着,喊叫着,希望能将江仙儿留住。
喷溅出鲜血之后,江仙儿的脸色再没有了一丝的血色,带血的嘴唇嗫嚅着,却是再也发不出声音。
磨砂在雷飞白嘴唇上的冰凉小手,努力的向上移动着,想要为雷飞白擦拭去眼泪,却在接近到眼角的那一霎那垂落,伴随着垂落的还有雷飞白的眼泪。
江仙儿走了。
雷飞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用力的咬紧牙关,不要让自己哭出声音,因为在最后,江仙儿没有发出声音的话语,正是:我爱你,不要哭。
“这是你给我最好的,为什么你又要把她夺去!?”
雷飞白仰起头,向着被乌云覆盖着的天空嘶吼,胸口处有一股热流直冲脑海之中,曾经能够那种仿佛可以将整个世界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熟悉感,又一次出现,但是这一次,雷飞白没有去理会。
雨越下越大,淋湿了雷飞白的衣衫,洗去了雷飞白身上的血污,却洗不去雷飞白的思念,带不走雷飞白的怒火。
“耿翠,帮我照顾好仙儿。”
雷飞白转身,将江仙儿慢慢的放到耿翠的怀中,再将自己的衣衫脱下,轻轻的盖在江仙儿的身上。
“仙儿,我去为你报仇!”
雷飞白双眼尽赤,雨水滴打在*的肩膀上,精壮的身体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杀意,冰冷而绝望,这一刻的雷飞白像是从地狱深处归来嗜血的修罗,又像是专门收割生命残忍的死神。
“雷飞白,你站住。”
江小森看到雷飞白带着杀意走向那一帮已经被制服的打手们,连忙从身后追了上来。
雷飞白冷冷的看了拦在身前的江小森一眼,斜跨一步,避开江小森的身体,继续向前方走去。
“雷飞白,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当雷飞白冰冷的眼神扫倒自己身体的时候,江小森的心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丝颤抖,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冷酷、无情、没有一丝怜悯,只是在不被人察觉的最深处,有着淡淡的哀伤。
“雷飞白,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江小森再一次阻止着雷飞白,大声的说着话,希望能够将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雷飞白唤醒。
“雷飞白,你不能这样做,他们虽然违了法,但罪不至死,我知道,江仙儿死了,你很难过,可是就算你将他们杀死了江仙儿就能复活吗?”
江小森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警察,职责告诉她不能让雷飞白乱杀无辜,但江小森在说出江仙儿的时候,她后悔了,因为她知道这是雷飞白心中最大的痛。
或许这些人罪不至死,但这些人真的是无辜吗?
“滚开!”
果然,江小森的话触碰到了雷飞白的内心,这是雷飞白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过最为过分的话语。
“你!”
“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过分吗?或许吧,但那又如何。
雷飞白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也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悲伤过。
二十五岁,雷飞白遭受了吴良一的背叛与出卖,让雷飞白不得已离开了曾经以为可以为之奋斗一辈子的部队,今天是雷飞白二十六岁的生日,雷飞白失去了让自己在最为迷茫、彷徨中,重新找到勇气和方向的女人。
自己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荣耀?信念?还是信仰?
这些都不重要,比起江仙儿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江仙儿已经死了,而自己最后能做的事,或许就是将这些个曾经给江仙儿带去伤害的人全部送去地狱,哪怕是自己也会去那里。
“再说一次,让还是不让?”
江小森没有让步,如果说一开始,江小森只是在履行着自己的责任,坚持着自己做事的原则,那么现在,江小森则是因为被雷飞白的话语所激怒,她没有想到雷飞白会训斥自己,只是因为想要给江仙儿报仇,在激怒的同时,还有着一丝羡慕,或者是嫉妒。
“就不让,想要过去,除非踏着我的尸体。”
如果我死了,会不会有一个男人也如此为我。
看着雷飞白的眼神越来越冰冷,江小森的心里却突然间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终究,雷飞白从江小森的身边走过,没有踏着江小森的尸体。
因为在雷飞白即将要动手的时候,江小森被挣扎着过来的黄宇,还有耿翠拦了下来。
实际上,已经身受重伤的黄宇和耿翠是无法拦下江小森的,真正让江小森不在坚持的,是耿翠在将江小森抱住的时候,在耳边轻轻说出的一句话语。
“让他去吧,现在就算前面是地狱,也无法阻挡住他的脚步,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为仙儿做的事情了。”
是的,这是唯一。
江小森从耿翠的话中读懂了很多,也从这一刻开始,对雷飞白有了更多的了解,更深刻的印象。
江小森看着雷飞白坚定的脚步,看着耿翠身后默默的注视着那个迈着坚定脚步的男人,在这一刻,江小森有了一丝明悟,爱一个人不需要你去为对方付出太多,只需要在对方有了选择的时候,默默的去支持着他,哪怕这个选择最后会让自己堕入深渊,但是那又怎样,毕竟自己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