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齐閠峙不顾一切去慈和医院看了生命垂危中的秦苕昉,一人蹒跚着来到滩海大桥江边。秦苕昉苍白无血的脸晃悠在齐閠峙脑海,他无法摒弃良心的谴责和内心的疼痛,他手里握着那块传家的翡翠玉,被秦苕昉毫不容情的丢弃了,齐閠峙对着那块翡翠玉狂笑不已,一扬手丢进了滩海江底。他和秦苕昉的因缘也就此结束。
齐閠峙被迟月楼派人半夜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昏睡在一家酒店外,后来又在床榻上昏睡了整整二天二夜才渐渐苏醒过来。迟娜菱在一边日夜照顾,谁都劝不了。
“如果閠峙哥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活。”
迟月楼双眉紧锁,一言不发,站在一边:“找刘郎中来,给他醒醒酒,”他吩咐着去了,心里暗暗叹气。
刘郎中过来,给齐閠峙把脉,心中吓了一跳:“怎么喝这么多酒,要出人命不成。”
下人都不敢说话。刘郎中开了方子,领了银洋去了。
二天后齐閠峙醒过来,糊里糊涂看见床边一个身影子,张嘴轻轻叫道:“苕昉。”
迟月楼眉头一皱,啪的一声脆响,掷掉手中的茶杯,怒道:“你清醒了,这里没有秦苕昉,只有迟娜菱。”
齐閠峙腾的坐起来,似乎不知身在何处,好一会才明白自己这已经回到迟府。他默默看着立在一边的迟娜菱,两眼双红,满面忧戚悲哀,他惭愧无比,低声说:“师傅,娜菱,对不起。”
“我们不需要你说对不起,你只要像男人一样站立起身来,以迟家班的事业为大事,不要再儿女情长就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们齐家列祖列宗对得起你师傅我对得起迟娜菱了。”
“是,师傅。”齐閠峙低下头。
迟月楼看他青白的脸色,声音低缓下来:“我和你娘商量过了,下个月你和娜菱正式完婚。”
齐閠峙听了,脸上并无惊异:“好。”
迟越楼继续说:“你好好准备吧,我已经派人去接你娘来滩海了。”说着一甩衣袖,去了。
过了几天,迟月楼府里正一遍热闹,原来迟府已经派人把齐閠峙母亲齐夫人接到滩海市迟府里,叫下人收拾了几间上好的房子,安排齐夫人一家主仆老小一同住下。此时一大家人正聚在大厅里商议齐閠峙和迟娜菱婚礼的事宜。正谈言欢笑,门房小山子忽然慌慌张张跑进大厅:老爷,不好了,青虎帮的人冲进来了,我拦也拦不住。
众人一听,都唬了一跳。还不来不及理头绪,李纪云带着十几个人耀武扬威的进来黑压压站到大厅里。他环顾四周,撇嘴一笑道:“哦,挺热闹嘛,有什么好事,告诉爷,让爷也乐呵乐呵!”
迟月楼将手中的茶杯一掼,撂到八仙案桌上,站起身来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大白天私撞民宅,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法律。”
李纪云咧嘴讽笑:“你就是滩海市赫赫有名的迟家班主迟月楼吧,你在滩海混了这么多年,想必你比我更加知道,在滩海这一方土地上,什么是法律,我们青虎帮棠帮主就是法律就是天。你和我谈法律?哼,找我们帮主谈可能更加清楚。”
迟月楼冷笑:“原来是青虎帮的人,难怪这样没有教养。”
“什么!”范本华凑上前一把抓住迟月楼的衣服。
李纪云一拔手,推开范本华,对着迟月楼轻蔑看一眼:“先不要啰嗦那么多,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老实了。范本华——给他看!”
范本华急忙从怀中拿出一张白字黑字的纸笺摊开在迟月楼面前:“老家伙,你好好读一读!”
迟月楼一看,竟然是一张借条:
借条。
兹于本帮现在资金短缺,特向迟家班迟月楼借款二十万大洋。立此借据,来日当还。
落款是青虎帮。
“什么,借款二十万大洋。凭什么我们迟家班要借你们二十万大洋?”迟月楼不知觉攢紧手掌,沉声问。
范本华痞痞一笑:“凭什么?就凭我们帮主是棠继仁。凭你们呆在我们青虎帮的地盘,现在我们有困难了,你们拿出资金来帮我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你们不是有教养吗?这一点仁义就是教养,知不知道!哈哈哈!”
迟月楼猛然一掌击在案桌上:“你们这是明抢。”
“呃,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这借条上可写着——来日当还。”范本华涎着脸指着借条说。
“不借。来人,送客!”迟月楼几步跨到自己的太师椅前,昂然坐下。
“不借?嘿嘿,我带这么多人来是吃素的吗?”李纪云忽然一变脸,狠狠道:“给我砸,直到砸出二十万大洋为止。”那帮人听到令下,野狼恶狗一般,立即打砸疯抢起来。大厅里立即一遍狼藉不堪,迟府的女眷吓得纷纷逃到后院去了,迟府一时大乱。
“兄弟们,你们其中还没妻室内眷的,也可以在迟府里挑选哦。”李纪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迟月楼。那帮恶人一听,欲哄闹着奔向后院。
“慢!”迟月楼大声呵斥住。
“弟兄们,慢!”李纪云拉长声调,眼睛乜斜看着迟月楼:“怎么,迟班主想通了,想通了就好嘛,凡事好商量对不对!”
迟月楼对立在一边的齐閠峙说:“去我的房间,把我存放在那床铺柜台抽屉里的银票拿过来。”
“师父。那可是你一辈子的心血。你给他们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去,不要啰嗦。”
齐閠峙无奈,只得去了。
大厅里一下静寂无声,只有大厅角落一只旧式闹钟嗒嗒嗒地响着。窗扇打开了,一阵风呼呼吹进屋内,只让人觉得闷热不堪。好一会,齐閠峙拿着一只暗红的小箱茄进来。
“师父。”齐閠峙轻轻把箱子递给迟月楼。
迟月楼打开钥匙,拿出一叠银票道:“全在这里,你们拿去吧。”
李纪云昂首示意范本华,范本华便点数一遍,道:“头,只有三万银票。”
“怎么,还差这么远,打发叫花子呢。”
“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就没有古玩器皿字画么?”
迟月楼略一迟疑。
李纪云看在眼里,问:“怎么,还舍不得?”
迟月楼一咬牙,对齐閠峙说:“去,拿来吧,都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