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子面皮薄,这会子挨打,又羞又痛,哭哭滴滴起来。
迟娜菱厉声道:“打你们是轻的,等会儿报告老夫人,再做重罚。”
迟娜菱费力说了这些话,人又在病中,耗尽气力,支撑不住,摇晃着身体,似乎要跌倒一般。
婧苁见势不好,连忙起身扶住迟娜菱,一边哭着喊:“颖儿姐,快去报告老夫人,夫人身体不好了。”
那颖儿听见老夫人三个字,似被震住,还有几分犹疑,这边迟娜菱站立不住,身体往下坠,婧苁只得竭力抱住,一边大喊:“颖儿姐,快去报告老夫人……”
颖儿见这阵势,也吓得不轻,赶紧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哭,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心中恐惧到极点了。
老夫人听说迟娜菱又病了,有点不耐烦道:“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又发病了,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是怎么照顾的主子。”见颖儿满脸泪水,道:“你倒是心疼主子。哭得这个样子,你来这里报告,老爷呢?”
“老爷,老爷……”颖儿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疑惑道:“你们老爷怎么了?”
颖儿瞄一眼老夫人,低下头小声说:“老夫人,老爷不在家。”
“老爷不在家?”玉老夫人很奇怪地了,说:“老爷刚才不是还在家里,怎么会不在家?”
颖儿头低得更很了:“老爷刚才出门了。”
老夫人怒道:“那赶紧叫齐马贵去请医生去啊,来我这里有什么用。”
“是,老夫人。”颖儿站起身来朝老夫人鞠了一恭,拔脚又跑。
玉老夫人看着颖儿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叹道,“一个女孩子,一点样子也没有。”又对丫头蓝仙说:“蓝仙,来,扶我去怡荷楼,老爷不在家,少不得我要去看看那冤家。”
“是。”蓝仙递过老夫人的扶杖,扶着老夫人出了门。
再说婧苁扶了迟娜菱进房间。那婧苁虽然是扶着迟娜菱的手臂,却感觉扶着纸片一般,甚是轻薄。她心中有些疑惑,小心去看迟娜菱的脸色,只是血色全无,神情僵硬,走路轻飘,似纸鹤飘摇一般。婧苁不禁悲从中来,心中懊悔不已。
迟娜菱被扶着在软榻上坐了,喘息待定,看着婧苁一脸悲戚的样子,道:“我还没有怎么样呢?你倒做出样子来了。”
婧苁啜泣道:“婧苁不懂事,让夫人生气操心,求夫人原谅。”
迟娜菱叹息道:“你是太年轻,不懂事,犯错知改就好。我刚才打你也是为你好。”
“婧苁犯错,夫人打婧苁是应该的,婧苁以后再也不敢了。”
迟娜菱轻轻摇摇头,闭上眼,不再说话。一会儿,管家齐马贵领着医生来了。医生给量了血压,听了脉像,又给开看几副中药,嘱咐了,叹息一声,便告辞了。
齐马贵还要问夫人病情如何,医生说:“先吃几副药看看效果再说吧。”余下不肯再说什么,齐马贵无奈,只得送医生出门。
半道上,遇着蓝仙扶着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便问齐马贵迟娜菱的病情,齐马贵只得说,”医生开了几副中药,却不肯说什么。
老夫人听了,脸色凝重,叹口气说:“好吧,齐马贵,去怡荷楼,我有话问你。”
到了怡荷楼大厅,老夫人被扶着在大厅太师椅上坐下了,对着齐马贵问:“齐马贵,老爷呢?”
“老爷?”齐马贵躬着身子,脑子里却飞速旋转,该怎么回答。
“你不会说你不知道老爷去了哪吧?”老夫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齐马贵转动一下眼珠子,看来是逃不过去了,他只得说:“老爷出去了。”
“去了哪?你怎么没跟着?”
“老爷是骑马出去的,没有叫小的跟着。”齐马贵低着头。
“骑马出去?”老夫人加重语气问。
“是的,老爷说,骑马出去散心。”说到骑马散心,齐马贵偷偷瞄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正盯着他,吓得赶紧又低下头。
“骑马散心?老爷一个人骑马出去散心?”老夫人看齐马贵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更加生疑。
齐马贵一晃神,就说:“不是,老爷不是一个人骑马出去的。”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好,可是来不及了,老夫人马上发现端倪,厉声问:“还有谁?”
齐马贵垂下头,嗫嚅小声说:“小的不敢说。”
“说。”齐老夫人声色俱厉。
齐马贵勉强抬头,眼光瑟缩,哭丧着脸,低声说:“老爷是和新来的秦虹小姐一起出去的。”
老夫人轻蔑笑着,问:“秦虹?你确定你没看错?”
齐马贵这时心虚得俩退打颤,哆嗦着说:“没有,老夫人,是小的牵的两匹马送老爷和秦虹小姐出门的。”
“逆子。反了天了。”老夫人一掌拍在案桌上,震得桌上茶水四溅。众人见势不好,都垂下头,屏息静气,齐马贵更是吓得啪的一声跪下去,低头伏在地上,大厅内一下静极了。
“大胆奴才,齐马贵,你不知道我才亲自许了老爷和彩芝的婚事吗?他竟然和秦虹一起骑马出去,你就不知道劝阻吗?”
“老夫人,小的知错。”
“还不去把他们找回来。”老夫人厉声呵斥道。
“是,小的就去。”齐马贵爬起来屁滚尿流地逃出怡荷楼大厅大门。一边跑,一边念叨道:“老爷,你只顾自己快乐逍遥,小的却要因为你受苦了。”
跑到门口,一眼看见小厮尔合德在大厅门边候着,马上换一副脸,作威唤道:“尔合德,你这厮在这里傻站着,去,还不给我去车房把车出来,你没看见爷要有事吗?”
尔合德翻了一下眼皮子啐道:“刚才在里面怎么不这样威风。”他碎碎叨叨,人却站着不动。
“哎呦呵姥姥的,你反天了,我还叫你不动了,小心爷给你好看。”齐马贵本来受了气,这下子受堵于小厮,一下怒火中烧。
尔合德见齐马贵变脸发怒,心中多少畏惧,嘻嘻哈哈一笑:“爷,我和你闹着玩呢,谁敢惹你呢,是吧,小的这就去车房。“尔合德屁颠屁颠跑开了。
齐马贵吹胡子瞪眼的,拿他也没有办法。
齐马贵开着车子像只无头苍蝇在街上转悠,他暗暗着急,想:滩海这么大,我去哪里找他们。不如就这样熬着,等到天快黑了,他们也回去了,主意已定,也不急着去找人了。
他把车子停在道路一边,下了车,一时还不知道何去何从,便倚了车门,从上衣袋子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火慢慢吸着。朦胧烟境中看见鸿运赌馆几个血红大字,他心中一个激灵,好久没来这里了。记得半年前,他偷偷从玉公馆跑出来赌钱,被玉府抓住了,狠狠罚了一场,便从此胆怯,不敢轻易来这里,今日无意撞到此处,让他着实有些手痒。他看看四下并无人注意他,更是管不住自己了。想这可是天意了,天意如此,那么今天手气可能奇好,这样想着,心中愈发兴奋。摸一摸衣袋,口袋里带了一些银洋,他脸上露出笑容,往赌馆走去。
赌馆馆主是棠继仁,平日他儿子继青阁看管。继青阁自然认得齐马贵,看他进来,对一边的手下莫宝铸使了一下眼色。莫宝铸会意,嘻嘻一笑,走过去迎逢“齐爷,好久不见,怎么今日有空!”
齐马贵道:“宝哥啊,好久不见!”
莫宝铸道:“齐爷是先看看方道,还是买筹码?我愿意替齐爷效劳。”
齐马贵慢吞吞从口袋里摸出银钱,递给莫宝铸说:“那就有劳宝哥了。”
“小意思。”莫宝铸嘻嘻一笑,便拿着银钱到帐台上买了一些筹码过来。
“齐爷,给,祝你好运气。”
“谢了!”齐马贵接过筹码便朝赌台走去,他挤进人群,气定神闲地看了一阵,便迫不及待的压上筹码。
也怪齐马贵手气不好,一连输了三盘,便有些沉不住气了,接下来不免浮躁了一些,又连输了几盘,很快筹码就输完了。齐马贵心中大骂:“姥姥的,怎么手气就这样背,都大半年没有玩了,还这样背。”摸一摸,口袋里没钱了,他重重地啐一口,垂头丧气的退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