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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青阁一直暗暗注意齐马贵，这时看见齐马贵从人群中退出，对一边的莫宝铸昂首示意，莫宝铸明白，他走过去，一拍齐马贵的肩膀说：“怎么，齐爷，不玩了？”
齐马贵一脸沮丧，说：“全输了。玩个鸟啊”
“输了可以赶本啊。”
齐马贵便不言语，闷声往前走。
“怎么了，是齐爷出门急，钱带得不够吗？小意思，来我做宝，去帐台上借一些。”
齐马贵回头犹豫了一下。
莫宝铸何等精明，连忙说：“齐爷，走啊。”
齐马贵还在犹豫，莫宝铸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拖着他往帐台上去了。
齐马贵赊了一笔账，买了筹码，心里赌着一口气，又往赌台去了。可怜齐马贵手气真的太臭，很快又被杀得个人仰马翻，输个精光。他恨恨一咬牙，走出赌场。那边莫宝铸还在喊：“齐爷，就走啊！记得下次再来啊！”
齐马贵也不理会他，走了出去。继青阁在一边，嘴角露出一丝丝嘲讽的笑意。
齐马贵垂头丧气走出赌场，心中郁闷烦躁不已，看看天近暮色，也不知道玉景唐回府没有，正彷徨，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却是他主子玉景唐和秦虹牵着马过来。
“马贵，你怎么在这儿？”玉景唐奇怪地问。
“我……我……”他一回头看见自己开出来的汽车，便顺势指着汽车说：“这不，我奉老太太之命，叫我开车出来找你。”
“找我？”玉景唐一眼看见了附近不远的鸿运赌馆，说：“马贵，你没有赌钱吧？”
“没，没，没。”齐马贵双手乱摇，说：“我怎么会赌钱呢，我真的是刚来这儿，老太太叫我找你们，滩海市街头这么大，叫我去哪儿找啊，可老太太的命令我也不敢不听，这不，小的就一条街一条街的找，找到这里刚巧就遇上老爷和秦虹小姐了，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呵呵。”
“老太太叫你找我们？”玉景唐牵着马和秦虹一起走到齐马贵面前、
齐马贵忙解释：“是。老爷，你快回去吧，知道你和秦虹小姐一道出门，老太太发怒了呢？”
“老太太怎么知道的？”玉景唐也有几分不安。
“是，是夫人又病了，找不到老爷，就有多嘴的丫头告知老太太了。”
一听说迟娜菱病了，玉景唐有些着急：“哦，夫人不要紧吧？”
“打过针，吃过药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马贵，你把这两匹马牵回去，我和秦虹先开车回去了。”
“好嘞，老爷。”齐马贵殷勤接过玉景唐手上的马缰绳。看着汽车绝尘而去，齐马贵暗暗叹道：“好险。”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牵着马不急不缓，朝玉公馆走去。
“齐爷，慢走！”忽然有人叫他。
齐马贵回头，见是莫宝铸追赶过来，而不远处鸿运赌馆的门前继青阁站在那里，对着他遥遥相看。他变脸作色道：“怎么，就催着要钱，我还没有回玉公馆呢。”
“齐爷误会了，是我们少爷有话问你。”莫宝铸陪笑道。
“你们少爷有事情问我？”齐马贵头一偏，斜眼睥睨着不远处的继青阁，继青阁并不生气，淡淡一笑，点头示意他过去。
齐马贵把马缰绳往马背上一耷，朝继青阁走过去，说：“继少爷有话请说。”
继青阁从衣袋子里摸出烟盒子，不紧不慢打开，抽出一支高档雪茄递给齐马贵，又替他点上火，自己也点上一根，吸一口，吐出一螺云烟，才说：“刚才是你们玉府齐老板吧。”
“是，怎么了？”齐马贵有些不客气问。
“没什么。只是你们老板不希望看见玉府的管家在我家赌馆里赌钱吧。”
齐马贵似乎被击中要害，有些胆瑟，嘴里仍然犟着说：“什么意思，你要告我的状。”
“那倒不是。告诉了你们老板，于我有什么好处呢，那不是自找没趣的事情。我不会那么傻。”继青阁摆摆手，薄雾的云烟遮住了他半边脸，更显得他的高深莫测。
“那继少爷是……”齐马贵心神不定。
“我只是想问，下个月是我爹六十大寿，你们玉家班的曲目准备怎么样了。”
齐马贵放了心，嘘一口气道：“原来这个，继少爷不早说，我们玉家班日日排戏，自然不敢耽搁继老爷大寿。”
“嗯。”继青阁点点头，沉默片刻，说：“刚才和玉老板一起的那个女子好像面生的很。”
原来继少爷是问她，齐马贵内心里鄙视着这位年轻而英俊的少爷：“她是我们玉家班新来的弟子，叫秦虹。”
继青阁看他那样的脸色，大约猜到他心里的意思，却并计较，仍不动声色问：“秦虹？怎么没有听说过。”
“她才来不到一个月，还没有正式出演过戏，所以继少爷不认得她。”
“原来如此。”继青阁沉吟不语。
齐马贵看看天色将暮，说：“继少爷，天晚了，在下先告辞了。”
“好吧。”继青阁说。
等他走远了，继青阁对一边的莫宝铸说：“去，打听一下那女子的信息。”
“打听一个戏子，有什么用？”
“叫你打听你就打听，啰嗦什么。”
“是，少爷，我马上派人去打听。”莫宝铸涎笑着脸说，心里却暗暗想：少爷又看上了这个女人，嘿嘿。
玉景唐听齐马贵报告说迟娜菱病了，母亲也知道自己外出发怒，心中也颇不安。急急地开车回到玉府。
天色暗下来，一轮淡白的月亮升到天边。
听到门外车鸣，门房很快打开门。车子开进玉公馆。
倪彩芝倚在花苑石月门后，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她也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有多久了，从玉景唐和秦虹从她眼前走掉那一刻，她情绪就无法安静下来。婄凤怕她想不开，派人来叫过她，叫她过去吃饭，叫她过去休息……她都充耳不闻。
天一点点暗下来，暮色是一块半透明的布，一点点隔绝了光亮，天黑了。月亮一点点升起来，花苑里的风带着各种花香轻轻吹刮着，滑过她的脸，她的身体，她的思想，一阵热的潮湿，她只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堵在心口上，那样的难受啊。
外面车子似乎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人………车子引擎启动，开走了。
踢踢踏踏皮鞋清亮的声音一步步走过来了。
四处一遍安静寂然，院里虫吟蛙鸣在这一刻清晰而辽远，清风微拂，倪彩芝几乎听得见自己心跳加剧的声音。
是秦虹皮鞋的声音，一步一步很节律而轻盈地踩踏过来。到了石月门，她陡然看见站着一个人，却是倪彩芝，泥雕木塑一般站在一边。脸色泻着一遍雪白月色，冰冷无声泄浴流淌，又像流着满脸的泪水………
秦虹吃了一惊，不安地问：“倪彩芝，你怎么在这里？”
倪彩芝冷眼看着她不语。
秦虹犹豫片刻，提步向前，拂身要去。
“慢。”倪彩芝忽然高声说。
“倪彩芝，你有什么事情……”
倪彩芝慢慢走到秦虹面前站定。
秦虹惊异地看着她，她脸色出奇的平静，一双眼在清冷月光下闪着异样光辉，却是满眼仇恨火花。
“呯。”一记耳光脆亮地打在秦虹脸上。
秦虹猝然不及，一记耳光已经重重打在她脸上“你凭什么打人？”秦虹捂住脸，又惊又怒。
“这一记耳光是为老夫人尊严打的。”倪彩芝嘴唇发颤，情绪也是十分激动：“你明知道今天老夫人为我和老师定了婚期，竟然这时和他一起出去，你把玉府当什么把老夫人又当什么……”倪彩芝越说越愤，举起手又要打秦虹一个耳光，嘴里说：“这一记耳光是为夫人打的。你明知道这一段夫人一直病着，还跟着老师出去骑马游玩至晚才归，至夫人尊严于何地？”秦虹后退一步，避过去了，倪彩芝不解恨，又举起手……
“彩芝，你凭什么打人？”玉景唐快步冲到她们跟前，一把抓住倪彩芝的手，往后一推，倪彩芝站立不稳，打了个趔趄，几乎就要摔倒，她慌乱中抓住身边的石月门沿，却铬得手心生痛。原来玉景唐没来及走远，就听见她们争吵声，便疾步赶过来。
“老师——你这样待我，你这样待我……”倪彩芝好像不相信似的，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奔涌而出：“老师！你……”她回头恨恨地盯着秦虹，说：“你怎么护着这个贱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