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贷者之前不知道可儿在另一个城市成为新闻热点,在广哥告诉他之后,他主动坦白,可儿的接头人曾发给他几则视频,让他“消遣”。
“那sb就是为了讨好我的,为了让我多放点贷。警官同志,真得和我没关系!他是个神经病啊!”放贷者忙着撇清自己。
广哥按照他提供的云存储账号密码登录后,果然看到里面有五条时长不等的视频。
不等看完第一条,原本陪在里面的警察便走出审讯室并且关上了门。
广哥回头看了眼天花板的探头,绿灯已经熄灭。
他什么都没说,脱下外套便罩在了罪犯头上,紧跟着一顿胖揍,拳拳都是看不出痕迹的内伤。
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一心守卫正义和善良却被恶人践踏的尊严得到一丝释然。
可儿的继父很『奸』诈,他给放贷者的视频里,依然没有『露』脸。
但与之前放贷者录的视频比,光线清楚了不少,广哥说刑侦人员看到了视频中施暴者腿上的胎记,并且从屋内墙壁上的影子,排查到了案发的大概位置。
“影子是桥洞的样子,而且另一条视频里,看到了双子大厦的楼顶。”广哥低声说:“寒城的警方根据这些线索,应该会找到那个禽兽的藏身处。”
“他还会在那里吗?事发后,他应该会逃跑吧?”我问。
“根据车站和机场这些交通枢纽的监控视频显示,他还在寒城。我们相信他还会回到老巢,这是许多罪犯在无路可退时做出的选择。”广哥缓缓地说。
“可儿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想起穆展说过,可儿还有身孕。
广哥没回答我,萧胜男却面不改『色』道:“那女孩,可能活不了了。”
想来也是,短短的几个月,可儿到底遭受了多少折磨?
我现在越来越理解顾澜依说过的那句话:“我们有问过孩子是不是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吗?谁都知道生活不易,为什么还要让孩子来受苦?”
那时候我笑她,我对她说:“也许是孩子想要来到这个世界呢?爸爸妈妈不过是一个载体。只有来过,才有机会经历爱恨情仇,只有尝过喜怒哀乐,才配得上人生二字呀。”
可是现在,我不再这样乐观。
这就像天灾**,遇到了就是100%,没有概率。
我宁愿可儿不曾来过人世间,走这一趟,她可曾快乐过?
“死,对她才是解脱。”萧胜男在满屋的沉默中,淡淡地说。
没有人反驳她,包括向来坚持死亡是逃避的广哥,我也当他的沉默,是一种默认。
“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好好活着。我们可以努力,让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少,对吗?”我是在问他们,也是在问自己。
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我一手建立的星芒,不都是想要告诉孩子们,要坚强的活下去,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他们去拥抱,等着他们去欣赏……
萧胜男盯着我,那眼神渐渐被浓墨遮掩,她唇角一挑:“世道险恶,适者生存。我知道你,也知道你做了什么,可你没想过,你所做的慈善,并不能给她们对抗邪恶的武器。”
“好了,别说了。”广哥沉声,有些不快。
萧胜男对着我浅浅一笑,便止住了话题。
我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便很难去感同身受她的遭遇和心态。听说她十几岁就踏入社会,想必吃过的苦,也不少。
“萧总有兴趣加入星芒吗?”我联想到她的经历,向她抛出橄榄枝。
萧胜男莞尔道:“我天生是做不了善事的人。”
她这种自嘲式的拒绝让我恍惚之间觉得我们好像是同一种人。
然而下一秒,她就开玩笑般地调侃我:“而且,听说你的那个公益组织,现在岌岌可危啊。”
我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还不等开口,广哥接过话茬:“骄阳行的正坐的端,怕什么?如果做好事都要背黑锅,那还分什么白天黑夜?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萧胜男见状倒也不恼,伸手去拉广哥的衣袖,广哥黑皴皴的脸一僵,带着点儿难为情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女人温柔似水的撒娇,反省自己『乱』说话,思想不够端正。
“好了,这是在外面。”广哥小声嘀咕。
我和杨不悔使劲儿抿着嘴唇,怕一旦笑出声来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广哥和萧总仗义相助。”我再次道谢。至少可儿找到了,至少这条线索有了眉目,尽管不甚明朗。
“也没帮上什么忙。杨广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把你们当一家人。”萧胜男落落大方,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让我有种她和广哥『性』别错位的感觉。
“嫂子,我哥交给你,我挺放心的。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杨不悔皱起眉头,看着她亲哥。
萧胜男眼角眉梢流『露』出柔情,从杨不悔的那声“嫂子”开始,她便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藏着一种渴望。
她的眼睛里写满期待,等着杨不悔说出下文。
“我哥这个人很无趣,不会哄女孩子,嫂子你可别嫌弃。”杨不悔说完,广哥正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萧胜男则笑出声来,动听如银铃:“没有,他很有趣,而且和别人的有趣不一样。”
“是吗?那还是嫂子你懂得欣赏他啊!”我和杨不悔同时对广哥报以钦佩的目光。
欢乐的气氛持续了不久,我看了眼时间,对客人道:“不好意思萧总,我想去看个病人,他正在手术,现在应该快要结束了。”
“嗯,那不耽误你了,我……”萧胜男转头看向广哥,问:“你和我一起走吗?”
广哥道:“我也去看看那小子,你先回吧。”
“嗯,好。”萧胜男拿起衣服,和我们告别,临走时最后一道目光留给了广哥。
我和杨不悔在去手术室的路上,一直瞄着广哥偷笑,他表情极为不自然地故意装作没看见。
远远地,我看到蒋豪城和伊森他们站在手术室门外,伊森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被蒋豪城一顿数落。
“骄阳,你来了。”蒋豪城第一眼看到我,神『色』沉稳。
“多久了?”来的路上,我一直在压制自己不往手术的事情上想。
可当我到达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心里却如同突然飞来一块巨石压住,反而特别镇定。
“五个小时了。”蒋豪城连表都没看,就说出了时间。
“那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我故作轻松,仿佛里面只是一场小手术。
“嗯。”蒋豪城双手抱胸,回应道。
我深呼吸的同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杨不悔第一时间搀住我的胳膊,我都没意识到自己腿一软差点要扑进门里。
可只出来了一位全副武装,仅『露』出眼睛的医务人员。
他摘下口罩,我一眼便认出来,是卢瑟的助手,安德烈。我们之前见过面。
他也一眼看到我,似乎出来就是为了找我:“成骄阳。”
“怎么了?”我紧张地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些。
“跟我来。”他说着转身就往门内走,我想都没想就跟了进去。
门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我不知道手术室在哪里,安德烈也并没有要带我进去的意思。
我们就站在进门五米远的护士站旁,他看着我,说卢瑟教授正在里面给病人做手术,手术已经进行了五个小时。
我不停点头,说我知道,很感谢卢瑟教授,之后一定当面向他和玛丽致谢,和我的先生一起。
“教授不需要你的感谢,他让我找到你,你必须答应他一件事。这件事本来在手术之前就应该处理完的。”安德烈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我根本顾不上多想,十分配合地应道:“嗯,卢瑟教授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不管他需不需要,我确实很感激。”
安德烈望着我,发音清晰地说:“教授说手术成功后,你不能和病人再见面。”
“什么?”我真得没听懂,几乎是脱口而出。
“教授说,作为你『骚』扰夫人的代价,病人的手术结束后,你不可以和病人见面。”安德烈补充道。
我飞快地在大脑里组织着语言和逻辑,良久,我问:“就是说,让我离开他?”
“是的。”安德烈答。
“这是代价?是他用医者仁心做的交换?”我质问。
安德烈的脸上『露』出不悦:“世界上的病患很多,教授不是上帝,不可以从上帝手中夺取他要的人。”
“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神爱世人,然而他的子民竟然如此残忍。我不答应。”我一字一句地反击。
安德烈劝我认真考虑,不要意气用事。
“手术还没有结束,如果在此之前你拿出这种态度,教授是不会开始的。”安德烈对我似乎有些无奈。
“他既然来了,就说明他想救人啊。”我正在被绝望一点点侵蚀,尽管在据理力争,但我明白如果我不答应,意味着什么。
我可以用卢瑟的医德去赌楚晴川的命,我知道我这次能赌赢。可是,他的手术一次就可以成功吗?如果还需要第二次呢?我得罪了卢瑟,他还会帮我们吗?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不要试图和教授辩论。你最该感谢的是夫人,教授还说不希望你再去打扰夫人,他会很生气。”安德烈对卢瑟的熟悉程度,已经不亚于家人,以至于他在说这些时,非常自然而且毫不意外。
我轻笑:“本来我就要去留学了。这样也好,省得在一起天天共患难。我答应教授的要求,要立字据吗?”
“不需要,教授说你会是信守承诺的人。”安德烈这才有了一抹笑意。
我自嘲:“我可能真不是。”
“至少在这件事上,你会是。”他笃定地说:“原本,今天教授会和夫人踏上环游世界的旅程,因为你们,改变了教授的计划,他最讨厌的就是计划被打『乱』,还有决定被干涉,以及亲人被『骚』扰。这三点,你都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