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比我想象的更为严重,当我赶到的时候,哓绮和一些大大小小的妖精已经把树爷爷的周边围的水泄不通了,族长大人黄牛老母妖,据说是树爷爷年轻时候的相好,此时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将哓绮拖拽出来拉到一边,着急地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听风朦朦说树爷爷魔症了,这到底是真是假?你快说话呀!”
可是哓绮就是不说话,只是忧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思绪便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看得我更是焦急。
我再也顾不得其他,推开挤着的人群便往里头冲,当时看见的一幕纵使是我轮回上千万遍也不能忘怀。
人群的最中央,平日里和蔼慈爱的树爷爷,此时面目狰狞而痛苦,口中喃喃地呜咽着,含含糊糊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粗老的躯干正被一捆五颜六色的捆仙绳束缚着,树爷爷不停地挣扎却终是徒劳无功,反倒是束缚的越来越紧,更生痛苦。
我看得眼眶一红,正欲上前替他解开捆仙绳的束缚,却被族长黄牛老母妖拦住了。
老母亦是泣不成声“小……小狐狸,千万莫要冲动啊!”
我一听,甚是生气“老母,您为什么要拦住我?树爷爷在红叶湖这么多年,他为人如何族长您比我更清楚不是吗?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事儿,竟然能让您请出仙界的捆仙童子出来与之对付!”
黄牛老母一听,似乎更为悲伤和无奈,她抹抹眼泪道“唉!小狐狸呀,老母知道你一向与树佬儿感情深厚,现下出了这种事你心里定是难以接受,可是老母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可是……可是……孩子啊,你总归是要接受现实的呀!”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啊!”仅存的一点耐心被她一点一点地磨平,我压止不住焦躁地不耐地冲她吼道。
老母不忍地又看了挣扎不止的树爷爷一眼,才缓缓地向我说明道“你树爷爷啊,这是大限将至之时才会有的反应啊!唉!”
如遭惊雷,我惊得浑身一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耳边只听得老母继续说道“树佬儿历经修炼至今已过千年之久,早已超过寻常妖修的普通寿龄。加上这近百年以来,他一直在以魄养玉,透支了不少法力,也该到油尽灯枯之时了……若是寻常,他可能会安乐睡去无一丝痛苦……只是……”
老母看了看我,目光复杂,接着又道“只是,近来这家伙仿佛不知道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竟然魔性大发,一直用魂魄压制住他魔性的树佬儿,不免因此受到殃及,也迸生出大量的魔力,力量太过强悍。我们也是万不得已才请出捆仙童子来制住他,真的是实属无奈啊!”
黄牛老母一脸真诚忧伤实在不像是在说谎,可是“老母您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明白啊!什么以魄养玉,什么魔性大发?我真的听不懂啊老母!”
“青玉司南佩。”说话的是沉默良久的哓绮。
我看向他,不解“青玉司南佩?那不是传说中的修炼圣物吗?和树爷爷有什么关系?”
哓绮神色凝重,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吐露了真相“青玉司南佩于百多年前现世,后为一位年轻的少年拥有,世人只知少年将此佩赠予了三世情缘的恋人,但却无人知晓此少年弥留之际,却将此青玉司南佩亲自送到了红叶湖,并请树爷爷代之保管,此间用意无人可知。”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觉得有点儿好奇,竟然也未深究哓绮是为何得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是迫切地追问道“那后来呢?为什么树爷爷要以魄养玉?”
哓绮复杂地看了我两眼才继续说道“青玉司南佩本是修炼圣物不错,但后来不知是何机缘竟然生出玉灵,得入修道,拥有了一魂一魄。可是那位有缘之人将他赠予树爷爷之时,它只余一缕残魂,剩下的一魄不知所踪。失去了一魄的青玉司南佩,由于在人间呆的太久,沾染了不少尘世邪怨之气,渐生魔性。树爷爷是为了控制它的魔性,才想出了这以魄养玉的法子,只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它所控制。”
“可是树爷爷和那位少年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为何要为了一块玉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树佬儿不是为了那位少年,而是为了小狐狸你呀……”
“族长!”老母话还未说完,便被哓绮打断了“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襄铃,时机一到你自然会明白其中的因由。而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出青玉司南佩魔性大发的原因,和救树爷爷的办法,其他的你就先莫要再多想了。”
老母闻言不由多看了哓绮几眼,几声无言的叹息悄悄地流淌过她的心头,见我对哓绮打断她的话略有不满,考量再三才缓缓道“小狐狸呀,我听朦朦说,最近你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是吗?和老母说说看他的来历。”
我一愣,一边心里暗骂着风朦朦的多事儿,一边才不情不愿地交代,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潜意识里其实不太想让黄牛老母知道泞鸽的事情“是啊,他叫泞鸽,有点儿……嗯……有点儿傻。是哓绮带他来红叶湖的。”
我一边说一边不忘出卖哓绮,还一边不露痕迹地朝他看去,却意外地发现他俊秀的脸上一丁点儿的表情都没有,这让我顿感惊奇和不安,若换做平时,他早就该暴跳如雷了才对呀,这太不正常了,莫非……
莫非他们怀疑树爷爷的变化和泞鸽有关?!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哓绮沉重的声音“族长,您是怀疑树爷爷的变故皆是因为那个叫泞鸽的异乡人吗?”
“闭嘴哓绮!你胡说什么呢!才不准你这么说泞鸽!”我愤愤地打了他一拳,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我才不信泞鸽是那种人呢,他明明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心机的傻小子,凭什么这么说他!
黄牛老母看了看我们俩,皱着眉头思量了再三才说道“哓绮,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确实不能乱下结论,如果冤枉了别人我想树佬儿也是不愿意见到的。我们还是先想想该如何医治树佬儿的病吧,朦朦,我让你去人间调查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风朦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本正经道“查到了一些族长。”
“哦?不错,快说来听听。”
“您前段时间让我调查的襄铃母亲姜离的下落,我已经查到了一些。有妖仔队在距今不久的东朝祺帝任已年遇见过姜女医,当时东朝境内的南国一小城镇爆发鼠疫,便是姜女医力挽狂澜将疫情控制的,当地很多人都知道姜女医的大名。”
黄牛老母点点头“嗯,做的好朦朦,那个城镇叫何名?”
“叫冰凌镇。”
“好,哓绮,襄铃,你们即刻就启程去东朝南国的这个叫冰凌镇的地方,找到姜离,她家族世代为医,也通晓不少巫蛊和神魔之术,我总觉得找到她可能会是一个突破口。而襄铃你也该是时候去寻找你的父母的了,这次正好是个时机,襄铃?你怎么了?襄铃?”
“咳……什么?我在听……”
我好不容易才从愣怔中解脱出来,快速收拾了一下五味杂陈的心情,我心里的震撼简直是无法能用言语说明的。
从起初听到母亲姜离的名字的时候开始,我就开始犯迷糊了,思绪压根不容我控制。
接着,风朦朦一番有条不紊的话更是让我摸不着头脑,那个传闻中胸大无脑比猪还笨的风朦朦,什么时候学会“调查事情”这么有头脑的本领了?简直都快赶上我了!
还有还有,老母族长怎么就能那么简单地把自己派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把自己期盼了十几年的出去找父母的“愿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给同意了?
黄牛老母看了看我,又叹了一口气“襄铃,你不小了,也该懂事了。
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知道,但终归渐渐都会明白的。
其实不光树佬儿,有很多很多人为了保护你都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这次去人间,除了寻找到你的母亲姜离,你就把它当作是一次历练吧,其间的所见所识总归对你以后的人生益大于害的。
好了好了,你们快准备准备出发吧,我也要回百花谷执掌水云间了,那里可离不得人。”
说完,黄牛老母不等我发问便离开了,只留我独自留在原地发呆,哓绮也不说话,只在一旁默默地陪着我,一切都是那么难得的静谧。
可是一旦离开了红叶湖,我们追寻的静谧势必将会荡然无存。我虽不算聪慧,却也不迟钝,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泞鸽的由来,可是……
可是如果事事皆能尽如人意,就不会有如今的我了。
这是我再次回到红叶湖,给予自己当初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