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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却一座城 第七十四章 匿名档案


街道染上路灯褪色的苍凉,沥青连接的石子缝隙间不断渗出寒气,逼人的刺骨,飞驰而过的车辆从它们身上碾过哗啦哗啦骨头碎裂的声音在耳内轰鸣。
    这是另一种残忍,隐藏在平淡寂静里的狂风暴雨,来的毫无征兆。
    再当林姿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到私人人流医院门口,巷口大把大把往里灌着黑色寒冷的风。
    她穿着一袭单薄的长裙在风里等把最后一丝温度凉成绝望,或许她是在等季项从背后牵起她的手拉着她逃离这里。
    可即便她最后一滴眼泪凝成冰凌,寒冷戳穿胸膛也没等到他出现。
    世间所有虚假的爱都是那么绝情,世上所有懦弱的爱都不应该开始,谁让自己爱上这么个面对感情退缩的男人。
    林姿踏进医院大门的瞬间房间迎面扑来的暖气,覆盖全身。这种感觉让她充满力量,终于可以头也不回的走进手术室。
    冰冷的手术室中,私人诊所里一群贪婪的医生忙来忙去来回奔波做着准备工作,她安静地闭上双眼把一切交给上帝。
    这是她没法阻挡的笑容,之前无数次想象过孩子可能的样子,无论怎么努力浮现出来的都是一副模糊的样子。
    突然有张清晰的孩子脸浮现出来,本该惊喜的瞬间却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林姿第一次与孩子产生感应,她感到孩子在她肚子里微弱的动弹,这是胎动还是意想过度。林姿的情绪越来越猛烈,她仿佛听到孩子叫她妈妈的声音,清脆的声音不可阻挡穿透她的灵魂。
    她冲下手术台推开手术室的门逃到凄厉的寒风中,顺着街道麻木的向前走,自己也不知道走向哪里冲着前方没有尽头的黑色直到消失。
    如同跳进大海,还没来得及泛起涟漪就被海浪前赴后继的淹没。
    季项发狂般到处寻找她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寻遍天涯海角都没找到她的身影。
    他在懊恼自己的愚蠢自己的懦弱,好想站在她面前告诉自己爱她爱的快要疯掉,为她他可以放弃一切。
    可是这份勇气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错过她心如死灰的离开。就像是一个在冰天雪地里等待炭火的人,炭火刚刚来到,他恰巧冻死了。面对滚动的生活也许我们的选择都没错,可恨天涯不得共此时。
    黑色的粒子围成的巨大迷宫,叫人迷惘,叫人失落,叫人绝望。
    忙碌一晚季项都没找到林姿的身影,他的脸色煞白体力逐渐不支忽然一副鲜血淋淋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冲破那团浓稠腥臭的血浆一双血淋淋的手越来越近地靠向自己,那是小孩的双手,空气里传来“爸爸,你好狠心,我好疼”的哭泣声。
    高速飞驰的摩托车似乎不听使唤车头剧烈颤动,前面急转弯处等季项回过神来他和车子都已经腾到空中,一切已来不及他和车子一起摔到山坡下面。
    车子压在他的身上,水箱里滚烫的水浇遍全身。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星期后,房间很昏暗窗帘挡住几乎全部的光线,偶尔几缕细微的光亮投射在眼中像火一样燃烧自己的视觉神经,全身缠满绷带的他被绑在床上,像是受过巨刑的犯人。
    林姿想到当年拿到这份报纸自己傻掉的样子,全身百分之八十的严重烫伤,林姿不敢想象他的样子。
    老天给他俩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这个玩笑彻底的毁了两个本该如同神仙眷侣般令人艳羡的人。
    当年她也就是看到这条消息才急急忙忙的嫁给许枫他爹。
    可怜自己的儿子还在为给他没有半点血缘的老头流眼泪,要不是遗产公司的继承还没到位,她早就把真相告诉儿子,最近儿子憔悴得真是让自己心疼。
    他跟季项的那段冤孽当年折磨她还没折磨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给自己翻出那么大的浪来。
    不过她得到的这条如同宇宙大爆炸般震撼的消息,早就让她顾虑不了那么多。万一消息是真的他俩没做什么事还好,要是真的……
    想想都让她觉得恐怖。
    林姿穿的相当低调带着大大的太阳帽戴着墨镜,几经折腾才找到档案上写的地方。
    根据图片上照片她无论怎样也无法想象季项会跟那样的女人上床,那张英俊的脸当年有多少漂亮的女人求之不得。
    照片上的女人有黑又丑,孩子也没多大看上去却像七十多岁的老太太。
    这么恶心的女人,有哪个男人愿意脱掉衣服跟她上床。林姿实在无法控制一脸嫌弃的表情。
    她曾发誓自己再也不要踏进这种破烂的地方一步,要不是因为穷的寒酸,要不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自己现在应该正跟心爱的男人躺在一起,每天回忆着彼此相识的点点滴滴。
    都是因为贫穷才使自己的一颗真心变得廉价,都是因为贫穷才过着现在噩梦一样的人生。
    好不容易那个那个老头才死掉,刚过上几天素净日子,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破坏自己流血流泪才换来的生活。
    走在破旧的箱子里,到处弥漫着肮脏的东西,还有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来的叫人恶心的刺鼻气味。更可恨的是有人从窗外扔出一只死老鼠,嘴角吐血双眼睁开,死不瞑目的瞪着自己。
    林姿破口大骂“让我看见是谁老娘非灭你全家。”
    这是个贫穷到可以把无论多么高尚的女人多么爱面子多么能装的女人逼成菜市场大妈的地方。
    林姿进来的时候还提着lv扭着腰,路程还没走一半就彻底被逼疯了。中国发展了几十年怎么还有这种破地方,破的还不如自己小时候住的地方。这是给狗住的吗?
    林姿摇头叹气,依旧是一副高傲的姿态。
    “这穷酸地能出什么好女人,真不知道儿子是怎么想的,吃垃圾长大的女人能要吗?晚上睡觉的时候摸上去岂不是在翻垃圾堆。”
    “这女人真是个祸害,即便那事不是真的,我也绝不允许儿子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视觉里的荒凉,心中的烦躁,林姿快要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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