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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却一座城 第八十章 车祸


    当我们遇到的痛苦只是别人茶余饭后百无聊赖的谈资,实在是没有办法去说服自己不去讨厌那些不痛不痒的人,别人的毁灭在他们身上看不出一丝同情跟哀伤。
    明明知道素不相识不该去恨甚至连讨厌的理由都没有。他们只是在陈述看到又或听闻的故事,再加之自己的意想让故事变得更易引人,这种事好像我们所有的人都做过。
    我们也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举动其实是在别人已经腐烂流脓的伤口上踩来踩去,自己还在哈哈大笑。
    我们谁也不是谁天生的仇人,是老天的刻意安排让我们今生成为宿敌。注定相互讨厌相互纠结生生世世。
    做不到让对方把这份仇恨拖进坟墓对方就是输家,而我们又太过于自以为是。
    樱珞勉强从病床上爬起来出去走走,她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狭小,阴暗,罪恶,似乎一切破败的词来形容这个世界都微不足道。
    世界的颓废是从心开始的,在最初的一个地方,因为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让自己的生活走上巨变。
    她跟于苏之间从那晚踏上不同的道路开始,注定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如若时光可以重来,如果生事可以转换,如果用更大的代价可以改变当初错误的决定,樱珞会毫不犹豫的走于苏的那条路,沉重的罪孽不该由她来背。
    曾经的夏天有像玉兰花般纯洁笑容的女孩,骑着单车穿过最后的林荫不经意留下一个回眸,她把美丽的身影烙印在人心里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之后的她会在你熟睡的每一个深夜一遍又一遍的穿过那个开满玉兰花的浓密林荫,吹着密集的风,直到有一天他们变成飓风变成华丽的梦魇奔向你的心脏。
    打死樱珞也不会想到当初自己过于珍惜过于害怕遗忘而写进日记小心封存起来的过往,把它们储藏在心底的仓库里数目巨大,会沾上好友的鲜血,之后又失了一场大火。
    最可怕的自己不仅不是消防员而是在源源不断往里面增添新的原料,无法控制的让火烧的越来越旺盛。
    很多时候命运不会在把生活变成噩梦后获得满足而选择终止,天空乌云密布下起大雨,樱珞站在道路上放生大哭,撕心裂肺的疼痛声嘶力竭的哭喊,她在向天上的于苏祈求原谅。
    老天的眼泪被我们称作雨,我们的眼泪在上天面前又算什么,我们都只顾得同情自己,其实那些划在皮肤上的口子那些绽放开空气里的鲜血那些被引力吸的下坠的眼泪,不过是一道道摆在我们神经最前端的风景。
    由于离得近,所以格外清晰。
    病房里的一切都被王青华看在眼里,由于当时女儿受不了刺激,王青华也只是在门缝里看着将本该制止的事情缓一缓。
    于苏也走了有些日子了,涉事的人,该杀得杀该枪毙的枪毙该关无期的关无期,反正都是死只不过途径不同。
    王青华一个老太太才懒得理这些。她真正关心的是女儿在病房里跟许枫那小子,看来是真感情了
    王青华拨通林姿的电话,林姿那边何尝不是急的发疯。许钟离让她主动放弃财产的继承,看在伺候自己爹多年的份上承诺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带着钱带着别的男人的儿子滚出许家。
    不按她的做这些丑事将举世皆知。
    许钟离趾高气扬的站在林姿面前:“不揭发你也是为了许盛集团的脸。”
    林姿憋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小瞧这丫头了,如今自己致命的把柄在她手里还真不好弄,做梦也没想到她把自己的过去翻得彻底,甚至当年自己不知道的事竟然被她翻了出来。
    看来桌子上的档案袋也是她放的,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如今明着宣战,她到底要做什么。
    看到是那个又老又丑的女人给自己打电话,想想就头疼,自己儿子的事该解决一下了,再任由他们发展下去真的会成为天大的荒唐,到时候会毁了他的。
    林姿选择去见王青华跟她商量解决的办法,林姿的提议还是让王清华拿钱消失,可是女儿哪里肯再加上于苏的去世,会把女儿逼死的。
    对于樱珞已然这里是个伤心地,离开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也正是生命里的千丝万缕纵横交错在这个地方,要切断转身离开,那便是杀掉这个人。
    对于林姿的提议王青华显得犹豫不决,当初的果决也随着于苏的离世改变,于苏的死多多少少跟樱珞有点关系,这个节骨眼儿人消失了,实在说不过去。
    就在王青华跟林姿谈论的过程中,林姿派去的跟踪人员来电话说许枫跟樱珞碰面了。
    林姿叫王青华上车一起去他们见面的地方,当他俩的面断了他们的念想。王青华也接受了这个提议,她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解决的办法。
    将秘密说出来吗,怎么启齿,秘密本身也足够沉重。
    将他们拆开就好了,拆开生活就可以回到正轨了,上一辈的罪孽要委屈两个孩子了。
    王青华坐在车上一言不发,既然选择去做坏人,还装什么慈悲。
    她跟林姿都没有预想到,在他们眼里少不更事的孩子在面对自己即将失去的心爱事物面前会爆发出巨大的反抗力量,他们眼神里透漏出想要守护的欲望,无比的坚定,带着些许凶狠的气息天不怕地不怕。
    闹腾大半天结果让这两个人发现对方是多么在意自己,感情反而更加的牢固,事与愿违只好作罢。
    林一边林姿时不时受到许钟离的骚扰,照镜子时忽然发现自己比以前老了许多,一件接一件的事没完没了。
    这丫头要是能随她爹去了多好,真想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她。这小丫头比她老子精太多了,肯定早早做好防备,想要从这方面下手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姿在客厅的沙发上收紧眉头,她实在是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想想自己这么多年陪那个老东西为的不就是今天,如今放弃,还不如要了自己的命。
    许枫一脚踢开了客厅的门,对于儿子的到来倒是让林有几分欣喜,至少没跟樱珞那丫头在一起,什么都好。
    看儿子满身的怒气林姿不为所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为了今天的事讨说法的。
    无论许枫如何追问原因她都始终回答“分开是为你俩好。”
    这么荒唐且没有根据甚至有些随意的回答彻底把许枫点燃。
    “你又想干什么,我跟她在一起碍你什么事。”许枫愤怒的怒喊。
    “碍我的事多了,你跟谁结婚都行,唯独她不行。”林姿忍无可忍。
    “我就喜欢那样的,我这辈子除了她哪个女人都不睡。”
    仿佛晴天霹雳,林姿的脸瞬间煞白。
    “什么,你把刚才说的话在说一边,林姿结结巴巴......”
    过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
    “你跟她睡过了。”林姿说话的声音很小,她太吃惊了。
    “她是我女朋友睡不睡是我跟她的事,关你屁事”
    还没等许枫说完林姿就疯了。
    “她是你姐姐。”
    秘密是被精心藏在黑暗角落隐藏最隐秘的东西,有一天它出现在世人面前必定让人大为所惊,拨开蒙住它的面纱下面也许是一滩涌动着的鲜血。
    像是没有任何兵器,从来没参加过战斗甚至没见过流血的孩子被丢进狼群,除了无助恐慌,痛恨这个世界还能作什么。
    许枫吃惊的愣住‘你刚才说什么。’
    见事已至此林姿也不在好隐瞒什么,这种事实在当面说不出口。她转过身去把收到的那份匿名档案放到许枫面前。
    “看完你就明白了。”许枫一头雾水,他实在想不到是什么事情能破天荒的荒唐。
    母亲为了让自己跟樱珞分开竟然编出这么荒唐的事来,他不停地颤抖,这比听一个恐怖故事还可怕,像是天上凭空掉下来一块石子动能把人砸死。
    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一行一行的故事,述说着他们的过往。最终费尽心思想掩饰的荒唐还是曝在阳光下,在最熟悉的人面前面目全非。
    突然袭来的寒流把飘零在空气里的水分子凝成飞扬的雪花,樱花雪格外美丽,本该安宁的夜变得闹腾起来。没人愿意错过难得一遇的美妙奇观。
    许枫看完文档呆呆站在原地,豆大的眼泪扑漱扑漱往下流。门外的风吹进客厅,几瓣樱花花瓣夹杂着些许雪花飘到水晶灯下,或许灯太热冰晶化作水滴挂在表面,花瓣从空气中落下打在许枫的肩上。
    一切的悲伤都在安宁中进行。
    静的让人窒息。
    他慢慢转过身,手里握着的A4纸被吹散从他的脸前飘过,擦过他洗漱整齐的发丝。
    似乎是有人把他的坚强化作泪光凝成冰霜揉进他的心脏。因为许枫,此刻的风都是悲伤地。
    走到屋外,天真的好冷,但对于许枫似乎又不够冷。关于命运的剧本此刻天上飘着的应该是锋利到一刀可以要人命的匕首。
    天空是黑色的,雪也是黑色的,远处满树的樱花也只剩下一个暗影黑色的轮廓时而晃动......
    什么都是黑色的
    人心也是黑色的
    许枫小声的念叨着,在平整的雪面上留下一排脚印,这排脚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路灯下彻底消失,也变成了黑色,他的身影变成了这个寂寞的夜里翻涌的风。
    我们生活在同一世界的不同空间,在同样的时间段里有人在嬉戏玩闹有人在面对着天花板无聊放空自己有人在被无法承受的悲痛逼得疯狂。
    他确实疯了。
    一个人在寒冷的天驾驶着敞篷轿车在高速公路上狂奔,他觉得这样能减轻自己的伤痛,能把这些令人心烦的事彻底忘掉。疼痛会让人的思绪变迟钝,让人麻木。
    如果寒冷的风能一把一把切痛人的肉体最后把心里的痛苦杀死,真希望风能再密些再大些。
    墨色打翻在空白的纸业上最黑最腥臭的地方成了夜,雪下的越来越大,来的没有任何征兆让人心慌。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声巨响中结束,豪华的跑车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撞成一堆废铁。车里的少年满身的鲜血把地面大面积的白雪浸成鲜红色。
    雪真的下了一整夜,比以往大的多。
    “死了,他死了。”
    “不可能的。”
    樱珞听到消息后直接昏倒在地。她实在是太痛了,连续失去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许盛集团在许枫的葬礼上宣布所有的一切由许钟离继承。不知道是昏死几天后樱珞拿着张报纸在病房里发呆。
    不久前所有的一切还好好地,怎么突然间什么都变了,好朋友走了,自己喜欢的人出了车祸。
    老天还有什么在等着我。
    许枫的车祸,最大财阀继承人的去世自然满城风雨。
    樱珞一家人也被推上风口浪尖,之前母女二人不详的传闻如今算是深入人心彻底生根发芽。走到哪里路人唯恐避之不及。
    要说眼神真的可以杀死人,它所透漏出来的信息内敛却具有庞大的杀伤力,你会根据那些蔑视的眼神一次次找准自己心脏最脆弱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直到被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在接下来的多少日子里,这条熟悉的路上只剩一个人。
    在多少次的回眸张望中,也没能从陌生的人群中捕获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多少个深夜翻开日记,控制不住的写下与过去相同的内容。
    这么多人的记忆多少欢喜多少分离重聚多少的悲欢离合,在一个人的思绪里轮番上演。
    当上帝将你身边所有的熟悉在短时间内抽离,给你一个陌生的世界,你会发现当初的自己好像不存在了。似乎是带着前世的不愉快开始新的一生。
    因为活得太认真,用情太深,所以今后的一切都会变得很残忍。
    樱珞也不知道自己梦游了多久,校园里那棵樱花树由于光线太好,开的最早最绚烂最先吸引一大批人留连的是它,现在颜色散尽的也是它。
    为什么它就看起来没自己那么悲伤呐?
    这不公平
    不公平
    樱珞忍不住放声哭泣。
    校园里的人都远远的看着,谁也不愿意沾上晦气。每天脸色煞白在校园里飘来飘去,活脱脱的就是个女鬼。
    樱珞感到身后有一股力量支撑着自己,否则又要倒下了。
    “没事吧。”身后何绍禹的声音温暖低沉,像一滴冰凉的泉水滴在心里,那一瞬间死去的心似乎跳动了一下。
    有多久了,没有听到这种安慰。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的问候,扫尽蛰伏在头顶上空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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