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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七十九章 一个宫女的死亡


    二月里来是春分花开花落依时辰未到百花朝天时暂借巧手种春魂这春之意春之魂种在何处便是种在人们的衣裳上那些花瓣招展蓬蓬叠叠的金边绣花里。
    头一天东宫皇后娘娘指名要的西洋绣布终于进了宫拢共不知道多少匹布却是劳动了宫里不少太监在宫外调布进来的是洪竹但像今天分放这种事情这种需要体力的事情他自己却懒得去做了。
    他呆在东宫的正殿里注意到太子并不在一边意拔弄着香炉里的黄铜片免得香燃得太快一面声吩咐那些宫女勤快些赶紧着把那三层棉褥子铺好因为皇后娘娘呆会儿便要看书了。
    不多时一阵香风拂过内帘掀开眉如黛唇若丹拥有一双流波丹凤眼的皇后娘娘有些恹恹地走了出来斜倚在矮榻之上喝着泡好的香片儿看着手里的书。
    书是澹泊书局出的集虽然皇后娘娘极其痛恨范闲惧怕范闲但是在日常的消遣中这位国母并不愿意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质。
    略看了几页书皇后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洪竹这时候正在皇后身后替她捶背那双洗的格外洁净的拳头轻重有序地砸在皇后单薄的身体上。皇后向来喜欢洪竹得趣意服侍周到尤其是这一手锤背的功夫但今天却没有如往常一样闭着双眼享受而是盯着面前的书册呆。
    “娘娘想什么呢”洪竹微笑着道。
    宫中的太监宫女们和这些贵人比起来就像是泥土中地蝼蚁。所以一般的人们看见皇后娘娘之类的贵人总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味的怯懦恭敬恨不得把自己地手和脚都全缩回去。
    但洪竹曾经得过范闲教诲自己也感觉到。这些贵人们看似位高权重锦衣玉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可偏偏就是这些贵人们容易感觉宫中生活苦闷寂寞难安喜欢有人陪着话。
    洪竹从在御书房里当差时便和一般的太监不一样他并不会永远低眉低眼时刻不忘摆出一副奴才像而是恭谨之余行事应对多了几丝坦荡之风。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宫里的贵人们也是需要话的。而她们的身份注定了没有什么知心人可以交流。而一直陪伴在身旁的太监如果能够不那么面目猥琐行事扭捏可嫌她们的心情也会好许多。
    所以洪竹才会得了那么多贵人的喜爱。包括皇后。
    皇后似乎已经习惯了与洪竹话叹了口气道:“只是在想这老在宫中也嫌厌烦姑母这两天总在吃素念经本宫也没多少见她的机会。”
    洪竹笑着道:“奴才陪娘娘会儿话也是好地。”
    口中是一定要奴才的可是脸上是不能摆出下贱奴才的样子。不然主人家见着下贱奴才了只会有抽他耳光地断没有与他交流的想法。
    “你能些什么要不还是和前些日子一样将你幼时在宫外流浪的日子讲来听听”皇后有趣道。
    洪竹家族被贪官害得家破人亡之后。他与哥哥二人逃往胶州在那些年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见了多少人间悲欢离合起阅历来真是比这些自幼生长在王侯贵族家的贵人们要丰富的多。
    尤其是他每每讲地乞丐秘闻江湖上的传言民间的吃食玩乐。落在皇后地耳中显得是那样的新鲜有趣。
    而今日洪竹讲的当年流浪路上听到的真实笑话和妓院里的姑娘有关只是毕竟身在皇宫听故事的人乃是一国之母所以洪竹讲的是格外心不敢出太多露骨的话语来。
    然而皇后听着这个故事眼中流波微动微微一笑心里却觉着有些好玩赶紧打了个呵欠掩饰了过去。她在洪竹身前洪竹自然看不到他只是觉得皇后居然没有阻止自己继续下去有些意外。
    他毕竟年纪哪里知道就算是再如何神圣不可侵犯的贵人其实脑子里想地东西和市井里的妇人们没有什么区别。
    故事讲完之后皇后叹息道:“民间的孩子确实过的挺苦不过也可以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洪竹讷讷笑道:“苦着哩娘娘是何等身份的人自幼”
    这便很自然地将话题扯到了皇后的童年生活皇后一时间有些失神想到如今的皇帝陛下在自己幼时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表哥似乎也有偶尔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只是后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
    她马上又想到自己家族在那个京都流血夜里付出的代价情绪开始不稳定起来渐渐多了几丝哀怨之感。
    洪竹心翼翼地控制着话的分寸用余光注意着皇后娘娘睫毛眨动的频率又把讲话的内容深入到童年时皇后那些玩物身上。
    皇后这时候正在心中警告自己而且也不可能和一个奴才讲太多自己的事情听到他转了话心头也自一松便如数家珍般地数了起来。
    总之不知道转了多少弯洪竹终于成功地、不着痕迹地让皇后想起了一件玉玦一件当年从娘家带进宫中来的玉玦。
    皇后比划着那个玉玦的大笑着道:“那块玉的质色不错当然比不上大东山存着的贡品不过放在一般王侯家也算是难得的品质对了那是先帝爷赐给本宫娘家的所以上面雕的是皇帝制式也不可能拿到外面戴去一直都收在衣裳里。”
    皇后有意无意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衣。可是那手指依然陷进了丰盈里。
    洪竹轻轻吞了口口水声陪笑道:“好像在宫里没见娘娘戴过。”
    “那块玉玦虽然挺温润的但那水青儿太浅当年当姑娘家地时候时常戴着如今本宫便不合适了。”
    洪竹讨好道:“娘娘天姿国色。明媚不减当年和姑娘家有什么差别再浅的水青儿都合适。”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压低声音喝道:“话越来越放肆了”
    洪竹面色大惊赶紧重重地掌了自己的嘴一下却依旧没有注意到皇后唇角那丝满足的笑容与眼波里越来越浓地意味。
    皇后昨儿个就知道了绣布进宫的消息这种事儿她自然也不怎么操心自然有宫定例往各处宫里送太后那边自然是头一家。还有宫中那些有名份的娘娘一人送些最后便轮到了长公主所在的广信宫。虽然皇后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姑子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得着力巴紧着。
    这时节东宫后厢便是在忙着分布绣布的事情洪竹伺候完皇后便没有什么具体事儿他左右无事便站在门外盯着那些身材苗条的宫女们忙碌。眼光尽在那些宫女们丰满微翘的臀上扫着。
    忽然觉着腰间一痛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眉眼儿里尽是妩媚劲头儿的宫女正恨恨地看着自己。
    他不由低声叱道:“秀儿你疯了这么多人。这是在宫里”
    这个胆子大到敢掐东宫领太监的宫女便是范闲曾经听到地那个秀儿也是洪竹在深宫寂寞之中找的一个伴儿。
    秀儿咬着下唇咕哝道:“你眼睛都在往哪儿瞄呢你也知道这是在宫里”
    洪竹嘻嘻笑了两声哄了两句心想自己一个太监也只好用眼睛手指头过过干瘾值当吃醋他并不以为意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好奇问道:“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他忽然心头一惊。压低声音道:“别是要你去各宫里送绣布”
    秀儿好奇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微愕道:“不是不知道今儿怎么回事儿娘娘忽然记起一件好久都没有用地物件儿要我进厢房找找。”
    洪竹心情微松心问道:“是什么物件儿”
    “一块浅青的玉玦。”秀儿嘟着嘴道:“也不知是谁多嘴让娘娘想起这东西来这都多少年没有用的东西一时间怎么找的到如果找不找怎么向娘娘交代”
    洪竹心头大喜知道自己先前的话终于起了作用皇后娘娘终于想起要找那块玉玦。
    便在这时候一位宫女掩嘴笑着从他二人身边走过。
    秀儿恼火嗔道:“笑什么笑”
    那位宫女吐了吐舌头道:“就兴你们笑我笑不得”
    庆国地皇国其实并不如百姓们所想像的那样光明堂皇但也并不如那些家所虚构的一般黑暗恐怖。尤其是东宫里皇后心知肚明自己地弱势与无奈所以刻意在这些细微处下功夫对于宫女太监比较温和御下并不如何严苛存着个广结善缘的意思。
    而洪竹也是个惯能意谨慎的人物哪怕如今成了领太监对于下面这些人也不怎么颐指气使所以那位宫女才敢开他们二人的玩笑。
    “这是去哪儿呢”洪竹微笑看着那个宫女以及宫女身后抱着两卷上好绣布的太监。
    宫女笑嘻嘻地行了一礼道:“这是送去广信宫的。”
    洪竹笑着头让她去了。
    那名宫女叫王坠儿能有姓氏明在东宫里还是比较受宠的人物。她带着两名太监来到广信宫外知道长公主殿下的习气挥挥手便让两名太监侯在外面她一个辛苦地抱着绣布进去。
    宫里自然有长公主的宫女们接了过去。既然是代表皇后过来地人长公主自然也随意和那名宫女了几句话问皇后娘娘好便打她出去了。
    广信宫里安静无人时。长公主才转到屏风后看着那个满脸幸福神色的庆国太子温和笑着道:“治国三策背好了没有”
    太子痴迷地望着她了头。轻轻地握住了长公主柔若无骨的手就像捧着一方脆弱易碎的玉石那般捧到了自己地脸旁蹭了一蹭轻声道:“乾儿已经背好了。”
    长公主轻轻用手指了他的眉间看着太子眉宇间那抹熟悉的痕迹不知怎地心头一恸后复又一软用双手捧着他的脸眼波微动。柔声道:“乖好好背给姑姑听。”
    东宫之中皇后娘娘正在脾气。因为宫女们找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那块水青儿地玉玦这让皇后的心情很不好。
    秀儿胆颤心惊地站在皇后身边心里想着这位主子怎么今天偏要在那块玉玦上下功夫她哪里知道。皇后是被洪竹的话语所触动想觅些许多年前的光阴尾巴。
    “给本宫仔细地找”皇后十分生气只是偶尔一动念想找个东西。结果却偏生找不到自己御下宽厚这些奴才们居然翻了天她也隐约听过宫里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胆大包天到在东宫里伸手。
    想到自己在皇宫中孤立无援现在居然被这些狗奴才们欺到头上来皇后气的嘴唇直抖对着面前跪了一排的太监宫女阴寒道:“库房里找不到就在各房里搜”
    底下跪着的那排人面色极其难看。纷纷在心里想着这难道是准备抄宫。右下方的那三个太监更是吓的脸色惨白心里骇异无比因为东宫里那些陈年不用地物件儿基本上都是被他们偷出宫去卖了先前皇后的那块玉玦也在其中。
    好在此时众人都被皇后尖锐阴厉的训斥吓地极惨脸色都不怎么好所以这三名太监内心的鼓并没有被旁人查觉。
    皇后把右手重重地往案上一拍右手中指上的那块祖母绿扳指啪的一声被摔碎了大火道:“查出来是谁手脚不干净也不用再回我直接给我打死了去”
    洪竹低着头看着案上地上的那些祖母绿碎片苦笑想着这块扳指可比那玉玦值钱多了但他清楚皇后是要偶一动念内心恼火借此立威清宫也不好多什么微微欠身领了命便带着一些上等宫女太监在宫里搜了起来。
    一时间东宫后方地厢院里脚步阵阵翻箱倒柜声大起就如同是抄家一般令人不出的令人心悸。
    那些老老实实在门外等着命运吩咐的宫女太监们并不怎么担心就连那三个经手地太监也不害怕因为这种事情做的多了谁也不会傻到把那些犯忌讳的赃物藏在自己房里。
    然而。
    看来有人确实这么傻。
    三个太监傻了眼而本来是带着骄横之色看着众人的那名宫女脸色倏地一声惨白了起来尖声道:“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
    洪竹为了避嫌没有亲自进去搜但当看到一名太监从那宫女床下搜出那块玉玦来时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望着那名宫女摇了摇头。
    这名宫女正是先前送绣布去广信宫的那位她脸色惨白眼神里一片迷乱啪的一声跪到了洪竹的面前抖着声音道:“洪公公不关我地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真正偷了这块玉玦的三名太监面面相觑心想这块玉玦不是已经卖出宫了怎么又会忽然出现在东宫里出现在那位宫女的手中三名太监后背一下就吓出汗来因为赃物出现谁知道呆会儿会审出什么问题来。
    洪竹皱眉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宫女叹了口气道:“绑了等着娘娘落。”
    几个壮实些的太监上前把那宫女掀翻在地用麻绳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那宫女已经吓得人事不省只能不停地凄声喊着冤枉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块玉玦。
    洪竹摇摇头往前宫去覆命那三名太监对视一眼。由一位胆子大些的跟了上去跟在洪竹的身后压低声音道:“公公娘娘先前的意思是找到东西就直接把那犯贱地打死这时候和娘娘只怕娘娘心里会不痛快。连累了公公不好。”
    洪竹停住脚步想了想道:“这事儿太大还是等让主子们话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别太多事儿。”
    那太监的眼里闪过一道失望之色他原本想着借洪竹的手直接把那宫女杖杀那不管那块玉玦是怎么再次进地宫只要人已经死了玉玦又回来了。怎么也不会查到自己身上没有想到洪竹竟然还是要去请皇后的命。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洪竹冷笑着寒寒地看着他一眼。道:“她一个人哪里这么大的胆子偷宫中的东西一定另有帮手帮她遮掩就算没有帮手但这东西从哪里来呆会让内廷的人仔细审一定能审出源头。”
    那太监心头大寒。心想这源头如果真的下去还不是得把自己三人揪出来可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向洪竹坦承此事。只是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娘娘会怎么处置。”
    “真正查到这宫里的祸害乱杖打死是好的就怕扔到天牢里去被监察院的那帮变态折腾。”洪竹叹了口气。
    那太监眼珠子一转吞了口恐惧的口水道:“毕竟是宫里地事情如果让内廷和监察院的人查只怕娘娘也会没了脸面要不咱们自己先查一查”
    洪竹似乎被这话的有些心动用余光一瞥恰好瞧见那太监眼中地一抹杀意。笑了笑便了头吩咐道:“用心审。”
    而等到了前宫的寝殿洪竹却是换了另一副嘴脸先将已经查到的消息告诉了皇后却又诚恳无比地劝皇后以宽仁处置毕竟太后这几日在吃素如果出了人命只怕老人家不喜。
    皇后本来十分恼怒但被洪竹劝着也渐渐消了气手中拿着那块水青儿的玉玦缓缓抚摩皱眉道:“有道理不过死罪可饶活罪难免吩咐下去给我重重地打”
    洪竹领命正准备去后面皇后却又唤住了他道:“你去做甚交待下去就好你留在本宫这里向来听你自夸手巧编个金丝络子好把这玉块系起来。”
    皇后的表情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洪竹却是心头暗喜心想如果让自己去主持审问谁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牵连进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位太监面色难看地跪到了宫外洪竹皱着眉头过去听他了两声脸色也难看起来。
    他凑到皇后耳边轻声了两句。
    皇后地娥眉皱了起来厌恶道:“真不吉利吃不住打也罢了总算有两分羞耻心晓得自杀求个干净”这位国母随意道:“让净乐堂拖去烧了。”
    洪竹心头微颤但他清楚在这些贵人的眼中自己这些奴才只是被指使玩弄的对象人命不如蝼蚁他沉默地欠身然后去安排那名宫女地后事。
    他知道宫女的死亡肯定不是自杀那么简单一定是先前自己安排审她的太监为了灭口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生命财产而暗中下的毒手。
    不过这本来就是洪竹安排的事情所以他也并不如何吃惊只是对那位无辜的宫女生起了一丝欠疚。
    庆国皇宫极其阔大占了京都四分之一的面积里面住着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女人也生活着天底下最卑贱地女人、不男不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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